她盯着看了很久,久到太阳偏移了角度,光影爬上她的手腕。
“我们……是不是很早就认识?”她抬头问他,语气平静,像问天气。
李咖啡站在门边,吧台围裙还未脱。
他没回答,转身走进隔壁茶水间,取出一只素白瓷杯,倒了半杯清水,轻轻放在她面前。
水波微漾。
片刻后,杯底四个小字缓缓浮现:我来暖着。
雁子怔住。
她伸出手,指尖触上杯壁——不烫,也不凉,恰是人体最熟悉的温度。
她忽然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掠过一丝极轻的颤动。
“我虽然不记得你,”她低声说,手指仍贴在杯上,“但我手知道——你不会烫我。”
那一刻,仿佛某种沉睡的回路被悄然接通。
她没看见李咖啡喉结动了动,也没看见他转身时袖口滑出的药瓶标签:声带萎缩·晚期。
当晚,回民街的老酒馆熄了灯。
只有后院还亮着一盏昏黄壁灯。
李咖啡蹲在空地上,用铁锹一下一下挖着坑。
土屑飞溅,坑越来越深。
他停下来喘息,从怀里摸出一个微型录音罐,贴在唇边,却发不出声音。
他改用指甲,在罐身刻下编号:109。
远处巷口,一个穿校服的女孩骑着单车急刹停下,书包甩在肩头,满脸焦急。
她是小播,大学新闻系实习生,也是唯一发现他每日记录“声酒”的人。
“李哥!”她喊了一声,脚步急促冲来,“你还好吗?”
他没回头,只是继续握紧铁锹,用力砸向泥土。
夜风穿过回民街的窄巷,吹动屋檐下风铃,也吹起他额前灰白的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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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还在加深。李咖啡的铁锹终于停在半空。
坑已深至膝下,黄土翻卷如潮水退去后的滩涂。
夜风穿过回民街狭窄的巷道,裹着羊肉串炭火与陈年酒糟的气息,吹得他额前灰白的发凌乱飞舞。
他喘息着,胸腔像被砂纸磨过,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闷的痛。
声带萎缩晚期——那张诊断书他烧了,可命运没烧。
小播冲到坑边,书包带子滑落肩头,声音发颤:“李哥!你疯了吗?这三百多个录音罐,是你十年的心血!每一个都是别人说不出口的话、哭完不敢回头的夜晚、临终前攥着的手……你把它们酿成了‘生酒’,可你自己呢?你就这么把自己埋了?”
她弯腰想拉他,却被轻轻推开。
李咖啡不语,只抬起手,在空中缓慢比划手语,动作迟滞却坚定:“我的声音早就不是我的了。”
“它属于那些没说完话的人。”
“也属于……她听不见的那句。”
他的目光越过小播,落在远处巷口。
月光忽然静了。
雁子站在那里,一身素色长裙,手里捧着一片银杏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