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蜂蜜与钢印

忽然瞥见街角停着辆锃亮的黑色轿车,

车身上陆氏制药的 LOGO 像只趴在阴影里的黑豹,

车窗摇下一半,露出半截镶钻的袖扣,在阳光下闪得她眯起眼 —— 那袖扣的形状,

竟和昨夜戒指上的 “047” 工号隐隐重合,像枚钉在记忆里的图钉。

养父的咳嗽声突然加重,麦穗慌忙递过搪瓷缸,

却看见他盯着黑色轿车的方向,指节捏得发白,

解剖刀在掌心刻出红痕,像道新结的蜂针疤。

她忽然想起养母临终前的话,想起广告牌上缺笔的 “囚” 字,

想起蜂巢里藏着的秘密工号,

这些碎片在她脑海里乱撞,像群迷了路的野蜂。

日头偏西时,帆布包里的盐巴叮当作响,蜂蜜却只卖出三罐。

老周临走前塞给养父张皱巴巴的纸条,

边角还沾着糖渣:“陆氏在招养蜂员,你家闺女这嗓子,

去给他们唱唱催蜂歌,保准比蜂蜜还甜,说不定能混个白大褂穿穿。”

归途的牛车碾过落叶,发出 “咔嚓咔嚓” 的响声,

像在嚼碎一天的疲惫。

麦穗摸着口袋里的金属戒指,忽然听见养父低声说:“你养母走前,

攥着这戒指说‘047 号蜂巢有毒’。

那时我不懂,现在...” 他没再说下去,

只是用解剖刀削了根竹棍,塞给麦穗,

竹屑落在她手背上,“拿着,再遇到野狗,

比你的嗓子管用,实在不行就唱《野蜂飞舞》,准保把狗吓得夹尾巴跑。”

暮色里,

养蜂场的铁皮屋顶泛着微光,像撒了把碎蜂蜜。麦穗站在阁楼窗口,

看着养父在院子里修补蜂箱,解剖刀在暮色中划出银色的弧光,

惊起几只归巢的蜂子。

她掏出领养证,对着煤油灯细看,忽然发现工号 “047” 旁边,隐约有行褪色的小字:“蜂巢电台,频率 47.0Hz”,像句被蜂蜡封存的密语。

窗外,野山雀的啼叫渐渐消失,第一颗星星爬上屋檐,像粒掉在黑布上的蜂蜜。

麦穗把竹棍靠在床头,金属戒指套在小指上,松松垮垮的,

却像终于找到了归巢的蜂。

她不知道明天会不会下雨,不知道陆氏的轿车会不会再来,但此刻,

养父修补蜂箱的响动与蜜蜂的嗡鸣交织,

像首永远唱不完的安魂曲,

护着她在破旧的阁楼里,做一个关于蜂巢、歌声和未拆封的真相的梦。

毕竟,

在这满山遍野都是蜂箱的地方,

每个秘密都像蜂蜜,总会在某个晨光熹微的早晨,

慢慢流淌出它的甜与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