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司的铜钟刚过亥时,窗棂外的月光突然被一片暗云遮蔽,案头的《两界守护录》书页竟自行翻动,停在新添的“坛储酒香”那页——纸面边缘渗出几缕极细的银白丝线,丝线遇风便缠上烛火,将烛焰扯成了扭曲的绣针形状。
“是绣煞的气息!”灵汐指尖刚触到丝线,守心玉便泛起急促的白光,
“但这丝线比之前的染煞线更细,还带着绣线特有的蜡质光泽,不像普通邪祟所化。”
阿辰抽出破邪刀,刀身映出丝线的轨迹:
它们正顺着窗缝往外延伸,在月光下织成半片残缺的绣绷图案,图案中心是个模糊的女子轮廓,轮廓边缘还沾着淡红色的水渍,凑近闻竟有胭脂混着铁锈的味道。
李警官立刻调出近期的异常案件记录,指尖在卷宗上停住:
“白露节前三天,清溪镇的‘锦绣庄’接连发生绣娘昏迷事件,已经有三个绣娘在绣绷前突然倒下,至今没醒。镇上的大夫查不出病因,只说她们的指尖缠着看不见的丝线,像被什么东西吸走了魂魄。”
我翻到卷宗里的现场照片,照片里的绣绷上都留着半截未完成的绣品,绣线是极少见的银灰色,针脚密密麻麻绕成一个诡异的符号——竟与《两界守护录》书页上的丝线图案一模一样。
次日清晨我们赶到清溪镇时,镇口的老槐树挂满了未干的白露晨露,锦绣庄的朱漆大门却紧闭着,门楣上的“锦绣”匾额被一根银白丝线缠得严严实实,丝线末端垂着半片绣坏的绸缎,绸缎上的牡丹图案被扎得千疮百孔。
“别碰那丝线!”灵汐突然拉住想上前查看的伙计,“这是‘锁魂绣线’,用枉死者的头发混合蚕丝制成,碰一下就会被缠上魂息,慢慢变成绣绷上的‘活绣像’。”
绣庄老板娘柳娘听到动静,从侧门颤巍巍探出头,她的眼眶红肿,指尖还沾着未洗的胭脂:
“昨天最后一个昏迷的是我的女儿阿绣,她正在绣给镇西王小姐的‘白露图’,突然喊了声‘线在咬我’,就一头栽在绣绷上。我想把她手里的绣针拔出来,可那针像长在她指尖似的,怎么也拔不动,反而缠上了我的手腕,要不是老绣娘用剪刀剪断丝线,我恐怕也……”
她说着掀起袖口,手腕上留着一道淡银色的勒痕,勒痕还在慢慢蠕动,像有细线在皮肤下穿行。
我们跟着柳娘走进绣房,二十多架绣绷整齐排列,却都蒙着一层薄灰,只有最中间的绣绷还摊着未完成的白露图。
绣品上的芦苇、秋露栩栩如生,可在画面角落,有一团银灰色的绣线乱作一团,线团中心插着一根发黑的银针,针尾缠着几缕淡红色的发丝。
灵汐将守心玉贴近绣绷,玉身瞬间泛起刺眼的红光,乱线团里突然传出细微的啜泣声,银针竟开始自行转动,在绣布上扎出一个又一个小孔,小孔里渗出淡红色的液体,顺着布纹晕成血迹般的痕迹。
“是‘泣血绣针’!”阿辰突然想起之前破获的绣煞案,“但上次的绣煞是用染过邪血的绣线,这次的针和线都带着枉死者的魂息,更像是有人在刻意养‘针魂’。”
他蹲下身查看绣绷底部,在木架的缝隙里找到一张泛黄的绣稿,绣稿上的图案与白露图一模一样,可在图案背面,用朱砂写着一行小字:“三魂绣入布,七魄锁成丝,白露子时到,绣庄皆成痴。”
柳娘看到绣稿,突然瘫坐在地上:“这是前几年去世的苏绣娘的笔迹!她当年是镇上最好的绣娘,三年前在绣庄后院的老绣楼里上吊了,死前还在绣一幅‘百魂图’,说要把欺负过她的人都绣进图里。我以为她的怨气早就散了,没想到……”
她话没说完,绣房的窗户突然被风吹开,窗外的老银杏叶簌簌落下,叶面上竟都缠着银白丝线,丝线在空中织成一张大网,将整个绣房罩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