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不开……但我们……在画。”
我的手僵在半空,心跳几乎撞碎肋骨。
紧接着,图像开始加载。
缓慢、断续,像用尽最后一口气喘息的肺叶。
画面一点一点拼凑出来:一间低矮的地下室,墙壁斑驳,渗水的痕迹如泪痕纵横。
墙上贴满了纸——全是手绘的植物。
向日葵金黄的笑脸,樱花飘落的弧线,蒲公英随风飞散的种子……每一笔都稚嫩却认真,炭笔勾勒出对“绿”的执念。
镜头缓缓下移,几个孩子蹲在地上,围着一本破旧的课本,正一笔一划临摹着《初中生物图鉴》里的豌豆苗。
他们的小手黑乎乎的,可眼神亮得惊人,仿佛在描摹的不是植物,而是神谕。
最角落,一行小字歪歪扭扭:
“妈妈说,记住了,就还没死。”
我的眼眶一下子热了,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又烫又涩。
不是悲伤,是震撼——他们没有阳光,没有土壤,甚至可能从未见过真正的叶子,但他们记得绿。
他们用记忆种田,用图画延续春天。
这不是文明的残渣。这是火种,还在烧。
“常曦……”我转头看她,声音沙哑,“他们没忘。”
她站在原地,温控毯滑落在地都没察觉。
她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幅向日葵,瞳孔剧烈收缩,仿佛看到了某种禁忌的真相。
然后,她忽然动了。
指尖在空中划过三道密码光纹,直接调出深空导航系统,强制覆盖原有航路规划。
“取消绕行残骸带。”她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可动摇的力量,“改为低轨悬停,北纬39.8°上空,高度300公里,稳定驻留。”
“你疯了?那是重灾区,大气扰动极强,随时可能触发引力塌缩预警!”
“我知道。”她回头看着我,眼神如刃,“我们带去了氦3反应堆、闭环生态模块、纳米修复集群……但真正该送下去的,不是这些。”
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下来,却更重:
“是让他们知道——外面有人也在种地。”
我怔住。
下一秒,我冲向机库。
刑天F型外骨骼机甲正在待命充能,我快速装载物资包:压缩营养土、微型光合舱、基因修复酶、还有常曦亲自封装的“玉兔”纳米集群样本。
最后,我打开私人储物格,翻出那张照片——是我和她在广寒宫外那块刻着“根脉永续”的石碑前的合影。
她难得笑了,风吹起她的长发,像一缕晨曦。
我把照片塞进防水胶囊,一起压进背包夹层。
“陆宇。”她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手里提着一枚晶蓝色的信号信标,“把这个装在机甲顶部。它会持续广播我们的生命频率——心跳、脑波、呼吸节律。让他们听见活着的声音。”
我接过,点头。
发射倒计时启动,刑天F缓缓升入对接通道。
就在“10”跳到“9”的刹那,雷达警报毫无征兆地亮起——
城市废墟上方,那片本应死寂的金属云,竟如潮水般分裂,裂开一条笔直而清晰的通道,直通平流层。
仿佛……有人,为我们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