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铜液农谚的指引

他撑地,一点一点,把七枚袁大头收进裤兜。铜烟杆插进腰带。残卷叠好,塞进胸口。布料贴着皮肤,还有点温。这温度,是祖宗的血,是赵铁柱的命,是周映荷的魂,是这片地最后的呼吸。

他抬头看夜空。云裂了道缝,月光漏下来,照在祭台石面上。那道裂缝边,还留着青铜色的印,像谁用铜笔画了道记号。他忽然想起小时候,赵铁柱带他来祭台,说:“这地方,不是庙,是墓。埋的不是人,是规矩。”

他伸手,用指节敲了敲石面。

三声。

像在试地。

远处,山脚下的村子亮着零星灯火。狗叫了两声,又停了。风从谷口吹进来,带着湿气。要下雨了。他站起身,膝盖咔地响了一下,像老门在呻吟。他没回头,一步步走下祭台,脚印在石板上留下淡淡的血痕。

他知道,陆子渊已经在路上了。他带了炸药,带了测绘仪,带了“科学”的幌子。可他不知道,这片地,不是数据,不是资源,是活的。它记得每一个踩过它的人,记得每一滴洒在它身上的血。

他摸了摸胸口的残卷。温还在。

他拐进山道,走向村口的老屋。那里有他爹留下的铁箱,箱底压着一本泛黄的农书。书页里夹着半张图,能和残卷拼上。那是陈家最后的底牌。

走着走着,他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回身望去,祭台上的裂缝,正缓缓合拢。青铜色的光一闪而没,像眨眼。

他知道,地脉在等。

等亥时三刻,等双月同天,等那个能替它说话的人。

他加快脚步。天快黑了。

山风卷起他的衣角,像一面褪色的旗。他没回头,可他知道,赵铁柱的铜像,正静静望着他的背影。那铜像的手,不知何时,从指向天空,变成了指向地面——正对着裂缝的位置。

他忽然笑了。

“老赵,”他低声说,“这次,咱俩一块守。”

话落,风停。

整座山,静得像在屏息。

他继续往前走,身影融进暮色。身后,祭台石面下,一丝极淡的蓝光,又闪了一下。

很轻,像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