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言却没放手。
她抬头看向雁子,眼神清澈得像城墙外终南山上融化的雪水。
然后,她突然伸手,将纸鸟轻轻贴在雁子胸口,嘴唇微启,三个字清晰吐出:
“给姐姐。”
空气凝固了一瞬。
雁子僵在原地,心跳如鼓。
她不是没听过孩子说话——可这是第一次,一个从未主动表达的孩子,把记忆亲手交到她手里。
眼眶骤热,她低头看着胸前那只小小的纸鸟,仿佛接住了一缕不该属于她的光。
她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
她想抱她,却怕惊扰这份来之不易的勇敢。
屋外,天光渐明,第一缕阳光爬上城墙垛口,洒在西槐巷的青石板上。
那只停在窗台的湿纸鹤,翅膀轻轻一颤,竟缓缓立了起来,朝着晨光微微仰首。
而雁子掌心的锈线,彻底褪成了淡痕。
她望着满屋飞舞的纸鸟,听着耳边低语呢喃,忽然意识到——
有些话,从来不该被烧掉。
有些记忆,也不该只靠一个人去扛。
她低头看向铁盒里的日记,又望向桌上那本《回声簿》,墨迹犹新,仿佛仍在呼吸。
门外,阿陶的身影出现在巷口,肩上依旧扛着那只陶瓮,步履沉稳。
但这一次,雁子没有急着迎上去。
她只是轻轻将小言送的纸尿,放进自己外套的内袋,贴近心脏的位置。
小主,
然后,她缓缓合上了铁盒。
夜风穿巷,如低语游走于青石板与老墙之间。
西槐巷从未如此安静过,又从未如此喧嚣。
阿陶站在巷口,肩上的陶瓮沉得压弯了他的脊背,也压住了整条街的呼吸。
他缓缓放下瓮,瓮口朝天,像一只等待承接灵魂的容器。
“火不是毁灭,”他说,声音沙哑却坚定,“是转生。让那些说不出的话,化成灰,随风归去,才算真正安息。”
众人默然。
小折低头抚摸手中纸鸟的翅膀,像是在安抚一个即将远行的孩子。
老墨坐在门槛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本修补多年的日记,眼神晦暗不明。
只有雁子走了出来。
她步伐不快,却每一步都踩在寂静的节拍上。
月光落在她脸上,映出一道淡淡的旧痕——那是自幼盘踞在掌心锈线的投影,如今正悄然褪色,如同记忆正在松绑。
“火太烈了。”她说,声音不大,却穿透了夜雾,“有些人还没准备好告别。”
她抬头看向阿陶,目光清澈而执拗:“我们烧掉的不只是字,是他们第一次鼓起勇气说出口的心事。可如果连风都没听过,就让它消失……那和埋葬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