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我烧掉日记那晚

社区活动室的窗户没关严,穿堂风卷着槐花香气灌进来,扫过阿灵摊开的《长安岁时记》。

她指尖点着泛黄的纸页,声音像浸了温水的丝绸:“老辈人说,若遇大痛不敢言,就带三叠黄纸、半盏清酒,跪在朱雀门的无字碑前烧了。那碑是块‘忆海石’,能把说不出口的苦,全吞进石头缝里存着。”

“阿灵老师这故事编得妙啊!”前排卖肉夹馍的王婶把保温杯盖儿一扣,“要真有这碑,我家那口子去年摔断腿时,我早该去烧两刀纸——省得他现在还念叨我没掉过一滴泪。”

哄笑声里,雁子缩在最后排的木椅上。

她把左手揣进袖口,纱布渗着淡红,像朵蔫了的桃花。

昨夜跪在碑前时,她又“看”见了李咖啡——那是他第一次忘记她生日,蹲在老酒馆后巷啃冷包子,喉结动得像被掐住的蝉。

记忆涌上来时,她的指尖比刻刀还烫,血珠砸在碑上的瞬间,那画面就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在她脑子里飘走了。

“痛到说不出口的人,最怕被忘记。”阿灵的声音突然轻了,“所以这碑不是迷信,是……是给心留个窟窿,让不敢流的眼泪,能顺着窟窿淌进去。”

雁子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一下撞着肋骨,像在敲碑。

王婶的笑声还在飘,可她突然想起上周在社区调解的张奶奶——老伴走了三年,每次说起都只说“他去下棋了”,却总在深夜往信箱里塞写满“老头子”的废纸。

原来那些纸,是张奶奶不敢烧给碑的信。

“叮——”

社区挂钟的整点报时惊飞了窗外的麻雀。

雁子起身时,袖口的血洇湿了椅面。

她弯腰去擦,却见木头上已经有块淡褐色的痕迹——不知是哪个老人的茶渍,还是谁偷偷掉的眼泪。

工地的扬尘还没散透,大祭的蓝布衫却比水泥灰干净。

他蹲在碑前,手掌贴着石面慢慢摩挲,像在摸老伙计的脊背。

“青龙岗沉脉石。”他突然开口,声音像砂纸擦过瓦片,“我爷爷说,这石头在地下沉了三百年,每百年醒一次,要‘锈血’才能启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