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串的排比句,说得掷地有声,慷慨激昂。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内情,钱学明几乎都要被孙书记这番大义凛然的陈词给感动得流下眼泪了。
陆远脸上的表情也恰到好处地从“惶恐”转为了“感动”和“崇敬”,他微微躬身,语气激动地说:“书记,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就知道,您绝对不会是那种任人唯亲的领导!我就知道,您是我们东林区真正的青天!”
这记马屁,拍得恰到好处,既给足了孙德海台阶,又将他彻底架在了“青天”这个道德高地上,再也下不来。
孙德海深深地看了陆远一眼,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欣赏,有忌惮,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刺骨的寒意。他知道,自己今天是被这个年轻人当猴耍了,而且是心甘情愿地被耍。
他闭上眼睛,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了最后的裁决:
“对于这种破坏改革大局、损害政府形象的害群之马,我的态度只有八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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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睁开眼,目光如刀,斩钉截铁。
“依法办事,绝不姑息!”
这八个字,像八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办公室里每一个人的心上。
钱学明感觉自己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他知道,从这一刻起,王建国在东林区的好日子,彻底到头了。
陆远则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他再次向孙德海深深鞠了一躬,语气里充满了发自肺腑的“感激”:“谢谢书记!有您这把尚方宝剑,有您给我们撑腰,我们拆迁指挥部全体同志,就有信心,也有决心,打赢纺织路改造这场硬仗!”
“去吧。”孙德海疲惫地挥了挥手,重新坐回到椅子上,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放手去干,出了任何问题,我担着!”
“是!保证完成任务!”
陆远响亮地回答,随即带着钱学明,转身退出了办公室。
门关上的那一刻,孙德海办公室里那股强撑起来的威严和正气,瞬间垮塌。他失力地靠在椅背上,双目无神地望着天花板,额头上的冷汗,终于一颗一颗地淌了下来。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体无完肤。
他不仅亲手断送了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小舅子,更重要的是,他在这场和陆远的交锋中,彻底暴露了自己的软肋,将主动权拱手让人。
从今往后,他孙德海在陆远面前,再也没有了任何秘密和威信可言。
他慢慢地拿起桌上的那支录音笔,摩挲着冰冷的塑料外壳,眼神中闪过一丝毒蛇般的怨毒。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是我。”他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冰冷,“你那个不成器的弟弟,自己惹了天大的麻烦,谁也保不住他了。从现在开始,你和他,和王家,断绝一切来往。你是我孙德海的夫人,不是他王建国的姐姐,记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