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甘泉宫论政

秋分的晨雾还未散尽,甘泉宫的铜门已缓缓开启。李岩坐在九旒龙椅上,看着扶苏与胡亥踏着露水走入大殿。扶苏身着素色深衣,腰间别着泾阳渠工匠所赠的青铜尺;胡亥则披着南海蕃商进贡的鲛绡大氅,袖口隐约露出机械齿轮状的金饰——这是两人治国之道最直观的缩影。

"今日策试,首题已公示天下。"李岩抬手,阶下立刻有宦官展开三丈长卷,"匈奴请和,当许以互市,还是乘势灭之?"话音未落,淳于越已从儒臣队列中抢出一步:"陛下!昔者蒙恬将军北却匈奴七百余里,今若与之互市,岂不是纵虎归山!"

扶苏向前半步,袍角扫过冰凉的青砖:"淳于博士所言差矣。"他的声音温润如泾阳渠的流水,"匈奴逐水草而居,纵然灭其一部,亦有他部兴起。臣以为当修德安民,以德服人。待关中粮仓充盈、百姓富足,匈奴自会慕我大秦教化。"

"好一个以德服人!"胡亥忽然冷笑,指尖划过袖中日晷,"兄长可知,匈奴单于帐中藏着大食国的琉璃镜?他们早就与西域通商,所谓请和,不过是缓兵之计!"他猛地展开一卷兽皮地图,上面用朱砂标满匈奴部落的分布,"臣请以铁器换战马,丝绸易情报,分化匈奴各部。待其内乱,我大秦铁骑便可..."

"荒谬!"蒙恬突然出列,甲胄碰撞声惊得梁间雀鸟乱飞,"胡亥公子可知,铁器乃我大秦命脉,岂能轻易外流?"老将的质问让殿内气氛骤然紧张,李斯却抚着胡须若有所思——他前日刚收到南海市舶司密报,胡亥已暗中用香料从大食商人手中换得铸铁新术。

李岩看着两个儿子针锋相对,忽然想起穿越前在历史书上读到的"汉匈百年战"。他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目光落在胡亥展开的地图上:"若以互市为饵,如何确保匈奴不背信弃义?"

胡亥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从袖中掏出枚青铜虎符:"臣已命南海工匠打造'双契符',凡交易皆分两半,双方各执其一。若有毁约,另一方便可调集周边部落共击之。"他顿了顿,眼中闪过狡黠,"况且,大食商人愿为保人——他们比我们更怕匈奴断了商路。"

殿外突然传来喧哗,竟是咸阳百姓举着写满字的帛书闯宫。为首的老汉捧着竹简高喊:"陛下!我们觉得胡亥公子说得对!去年匈奴犯境,我们村子的粮囤都被烧了!"人群中有人举起铁犁:"用这换战马,总比被匈奴抢走好!"

扶苏的脸色微微发白,他望向父亲,却见李岩正盯着胡亥腰间的齿轮金饰,若有所思。此时,李斯上前一步:"臣有疑问。"他展开一卷竹简,"胡亥公子以丝绸易情报,如何确保情报属实?"

"这便要说到'情报赏格制'了。"胡亥不慌不忙,从怀中掏出本牛皮封面的册子,"凡提供匈奴虚实者,按情报价值兑换盐铁、布帛,甚至..."他故意停顿,目光扫过嬴虔等宗室,"爵位。"

宗室席中传来压抑的抽气声。嬴虔的玉珏在掌心攥出细密的汗渍,他终于明白为何近日关中突然冒出许多"行商"——那分明是胡亥的暗桩!

李岩的手指在龙椅扶手上轻点,节奏与铜壶滴漏相合。当最后一滴水坠入壶底,他突然开口:"终极之问——何为天子之威?"

扶苏抬头,眼中带着少年人的赤诚:"威在民心。百姓安居乐业,自然信服天子。"他想起泾阳渠竣工那日,老妪塞给他的烤红薯,那温度至今还留在掌心。

胡亥却上前三步,直视父亲的眼睛:"威在能让天下人信其有威。"他解下大氅,露出内衬上绣着的齿轮与闪电,"当年陛下在沛县推行考成法,百姓不信;但当陛下亲手斩了贪墨的县令,所有人都信了——这,就是威。"

殿内死寂。李岩盯着胡亥内衬上的纹样,那分明是他私下设计的"革新徽记",却不知何时被胡亥偷学了去。突然,殿外狂风骤起,卷着落叶拍在青铜门上,发出擂鼓般的声响。

"好一个信其有威!"李岩忽然大笑,笑声震得梁上金铃乱响,"来人!取朕的'民意箱'!"当刻有"天下共治"的青铜箱抬上殿时,嬴虔脸色骤变——箱底沾着的红泥,分明是他今早派人往箱中塞假票时留下的!

百姓代表们涌上前,将写满字的帛书、竹简、甚至树皮纷纷投入箱中。有个孩童踮着脚放进片梧桐叶,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胡亥哥哥的办法,能让爹爹不用去打仗!"

淳于越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的礼器。他突然明白,这场策试从不是选储君,而是李岩向天下宣告:旧的礼法秩序,该变了。

暮色渐浓时,策试结束。李岩握着沉甸甸的"民意箱",看着扶苏与胡亥并肩而立的身影。一个像春日,润物无声;一个似夏雷,惊破陈规。他忽然想起沛县刘邦的话:"水至清则无鱼,治大国需刚柔并济。"

"退朝吧。"皇帝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赵高上前搀扶时,瞥见御案上多了枚铜钱——正面刻着"仁",背面刻着"威",此刻正稳稳立在龙纹中央,不倒不倚。

当夜,嬴巽在密室中烧毁最后一封谋反密信。窗外,甘泉宫方向腾起冲天火光,那是百工署新制的"烽火台联动系统"在试运作。他忽然想起李岩斩落假周鼎时的冷笑,终于明白:这场论政,何尝不是皇帝给所有守旧派的最后通牒?

而在咸阳街头,百姓们围着新贴的《策试实录》议论纷纷。有个书生指着帛书上胡亥的"双契符"之策,惊叹道:"这法子,竟与《墨经》里的'契约之道'不谋而合!"旁边卖炊饼的老汉却挠挠头:"俺不管啥经,只要能让俺儿子不用去当炮灰就成!"

月光爬上甘泉宫的飞檐,李岩独自站在承露台上。他望着手中的"民意箱",箱内飘出的不仅是百姓的选票,更是一个新时代的气息。当第一颗星子亮起时,他轻声对虚空道:"老祖宗们,看好了——这大秦,要走的路,你们可从来没见过。"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惊起一群归巢的乌鸦。它们掠过咸阳城的夜空,翅膀下是万家灯火,以及正在裂变中重生的帝国。

秋分的晨雾还未散尽,甘泉宫的铜门已缓缓开启。李岩坐在九旒龙椅上,看着扶苏与胡亥踏着露水走入大殿。扶苏身着素色深衣,腰间别着泾阳渠工匠所赠的青铜尺;胡亥则披着南海蕃商进贡的鲛绡大氅,袖口隐约露出机械齿轮状的金饰——这是两人治国之道最直观的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