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安刚才没好意思跟小家伙们抢,此刻饿着肚子略带埋怨:“你们这是把午饭晚饭一起吃了?”
“嗯~!”小良认真回答,“!”
屋子里笑声突然多了些,小新低头捂嘴笑,小良挠头傻笑,其他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斗闹的格外热闹。
只有躺在床上的女子,一言未发地看着桌前那一圈小脑袋,眼里露出希冀之色。
今天这顿饭,怕是他们这一年最香的一顿。
苏长安抬头看了眼天色,云锦城的正事还要去办,但带着饿霸东奔西走着实太显眼。更重要的是,这女人的病需要他观察调养。
思索片刻,他最终决定——暂时留下来。
可这个“落脚地”,实在不像话。
屋内烟灰积厚,旧布封窗,空气里夹杂着孩子们汗味、苦药气与霉褥潮湿味,站在屋中觉得呼吸都带着一股发闷的霉甜。
他宁愿露宿荒野,也不愿在这里呆一夜。
“现在开始,第二件事。”
苏长安正色对孩子们说道:
小新正在门口拆柴,闻言一愣:“什么事?”
“洗澡。”苏长安转过身,声音很平静,“全洗,一个不许落下。”
小良抬头,一脸懵懂:“可我们今年已经洗过了啊。”
苏长安对着屋里几张脏得透亮的小脸:“你今年还吃过饭呢,怎么没见你少吃一碗?”
“我不管你们之前有没有洗过,这回必须全身上下搓三遍,搓不出污泥和跳蚤尸体不准吃晚饭。”
“可……要是没跳蚤呢?”小新试探着问。
“那就是你搓得不够狠。”说完连饿霸都打了个响鼻,像在嘲笑他们。
几个年纪小的孩子缩了缩脖子,有的摸了摸头,有的悄悄捏住衣角。
“家里有浴桶?”
“有……一个。底破了。”小良声音发虚。
“那不叫有。”苏长安转身,从竹箱里掏出两袋银锭,分别塞进小新和小良手里。
“小良,去买两口大铁锅,四个能坐得下人的木桶,桶要厚点,别买那种一泡就漏的。”
“要这么多?”小良瞪大了眼。
“全洗。”苏长安面色不变,“不光洗身体,还得洗背运。你身上脏,气场乱,病神见了都想钻你身上。”
“我呢?”小新在一旁高举手。
“你去买被褥,每人两床,一厚一薄,衣裳也一人两套。今天来不及挑尺寸,先穿上,不准再让人睡在馊气里。”
“剩下的人,把柴房清出来。今晚我住那。”
他又补了一句:“那些旧褥子、烂衣裳,全都拖出去烧。别留半件。”
几个孩子面面相觑,原本一个个内心忐忑,害怕着神仙哥哥说出要走的话,就像等待法官判刑的囚徒,在痛苦中等待他转身就走成为过路人的结局。
这一刻,听见他要留下来住——
院里顿时炸了窝。
“神仙哥哥住咱家啦!”
“我要先挑被子!”
“我抢第一个洗澡!”
笑声炸开,小小的院子热闹得像过年。孩子们四散奔动,去搬桶、去烧水,去翻出仅剩的干净衣物,忙得不亦乐乎。
苏长安则脱下月华袍,换上短打黑衣,独自走向柴房。
房门年久变形,推开时木屑簌簌落下,满屋尘灰乱飞。他没皱眉,只一件件将里面的破旧杂物拖出来。
坛罐、破桌腿、霉木箱、枯藤条……一堆堆陈年废料被他扔到院角。
竟在最角落翻出一辆四轮木质厢车,虽破旧,但造型精巧,还刻着“念记”几个字,稍加修整还能用。
他把小车也推到院中,然后神识落在那堆旧褥子上。
那褥子沉得能拧出水,棉絮结块发黄,有些已经霉点斑斑。几个年纪大的孩子把它们一件件扔在院子中央,柴火堆起来,用木棍压实。
点火那刻,呛人的黑烟升腾而起,几只虱子跳出来,在火边挣扎了几息才焦成灰。
这时小良买的大铁锅先被送回来了,苏长安一声令下,孩子们将锅架在院中空地上,用砖头垒稳,开始从井里打水烧水。
他取出几株驱虫草叶,一点一点投入热水中,草香混着水汽弥散开来,隐约带着清苦,压下了整个屋子多年未散的浊气。
不多时,小新和 小良带着几辆小车也回来了,被褥、衣裳、木桶一应齐全。
小朋友们站在院口,看着火焰将那些陈年旧物一点点吞噬,眼睛都亮得发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