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电梯2

轿厢猛地停下,门开了。还是那条血锈色的走廊,门缝里伸出的手更多了,密密麻麻地在地毯上蠕动。这一次,它们没有爬向我,而是齐齐转向那个黑裙女人。

“欢迎回家。”无数嘶哑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女人朝我挥挥手,她的手指正在变得苍白枯瘦,指甲开始断裂翻卷:“下次轮到你带新人来啦。”

我眼睁睁看着她被那些手拖进1804房,门“砰”地关上,门牌上的数字突然开始跳动,最后定格成1805。

电梯门开始闭合,我看到自己映在门上的脸——嘴角正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手心的“18”纹路红得像在流血。轿厢缓缓上升,按钮区的数字从18跳到17,再到16……

当门再次打开时,外面是熟悉的一楼大堂。保安打着哈欠看过来:“林先生,加班到这么晚?”

我朝他笑了笑,摸出手机看时间——凌晨两点零三分。手机相册里多了一张照片,是我和黑裙女人的合影,背景是1804的门牌。

走出写字楼时,我看到一个刚下班的女孩正走向西边那部电梯。她低头看着手机,没注意到电梯按钮区,一个幽绿色的“18”正在缓缓亮起。

我摸了摸口袋,里面有个牛皮信封,便签上的字迹已经变成了我的笔迹:“1804房,有你要的答案。午夜两点,电梯等你。”

风里的甜腥味越来越浓了。

回到家,我把自己摔在沙发上,手心的“18”依旧滚烫。镜子里的我脸色惨白,眼底却有种异样的亢奋。我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在我身体里扎根了——那种对18层的诡异执念,那种看着新猎物走向电梯时的隐秘期待。

接下来的几天,我像往常一样上班、开会、吃午饭,只是同事们都说我变得沉默了,眼神也总是空落落的。张姐第三次把我叫到办公室时,递来一张体检表:“小林,我给你约了心理科,这周去看看吧。”

我盯着她鬓角新添的白发,突然笑了:“张姐,您知道18层怎么走吗?”

她手里的咖啡杯“哐当”一声摔在地上,褐色的液体在地毯上漫延,像极了18层走廊的颜色。

周五晚上,我在公司待到十一点。走廊里的声控灯开始频繁闪烁,每次熄灭的间隙,总能看到电梯口站着个模糊的人影。我知道那是张姐,她下午给我发消息说要加班改方案,现在大概是想乘电梯下去。

我慢悠悠地走过去,她果然在按西边那部电梯的按钮。绿光映在她惊恐的脸上,像抹了层尸油。

“张姐,一起下去?”我晃了晃手里的牛皮信封,便签的边角从封口露出来,“我知道1804房有您掉的耳环。”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手猛地捂住耳朵——那里确实少了一只珍珠耳环,上周开会时还戴着。

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轿厢里空无一人,只有“18”的按钮亮得刺眼。张姐的高跟鞋在地板上蹭出刺耳的声响,身体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一步步挪了进去。

我跟在她身后,按下了关门键。门合上的瞬间,我看到她头顶的天花板上,多了一张新的照片空位。

轿厢开始下沉,张姐的尖叫被压缩在密闭的铁盒里,变成细碎的呜咽。我靠在厢壁上,看着手心鲜红的“18”,突然想起保洁阿姨说过的话。

或许她年轻时,也见过某个像我这样的“住户”吧。

电梯井里的钢缆还在咯吱作响,像是在为新住户唱着欢迎曲。而18层的走廊里,1805的门牌已经挂好了,门缝下,正有只崭新的、属于中年女人的手,缓缓伸了出来。

张姐消失后的第三天,人事部贴出了新的招聘启事。同事们在茶水间议论纷纷,有人说她跳槽去了竞争对手公司,有人猜她卷着项目款跑路了,只有我知道,1805号房的门缝里,正夹着半只珍珠耳环。

小周是新来的实习生,扎着高马尾,笑起来有两颗小虎牙。她第一天报到就坐在张姐原来的位置,整理文件时发现了地毯上没擦干净的咖啡渍,蹲下去用湿巾反复擦拭,阳光透过百叶窗照在她发顶,像撒了层金粉。

“林哥,这污渍好顽固啊。”她仰起脸看我,眼里闪着天真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