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不再是单纯的撞击与撕裂的痛,而是从骨髓深处渗出来的,一种被蛀空、被侵蚀的阴冷痛楚。吴忧瘫在冰冷潮湿的腐叶上,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扔在案板上、还在微微抽搐的肉。每一次呼吸都扯动着胸腔里火辣辣的灼痛,左腿脚踝处传来的剧痛反而成了最“清晰”的一种,至少它还在提醒他,这具破烂的躯壳尚且属于“生”的范畴。
刚才那瞬间发生的一切,如同一个光怪陆离、充满血腥气的噩梦。那从残符中涌出的阴冷暴戾的力量,那支配他身体、轻易将铁鳞蟒吸成干尸的恐怖意志……现在回想起来,灵魂都在战栗。
那不是他的力量。
是那块残符……是魔物!
他艰难地转动眼珠,视线落在自己摊开的右手上。手臂皮肤干瘪龟裂,布满细密的、如同瓷器开片般的黑色纹路,渗出的血珠也是乌黑的,散发着淡淡的腥气,与铁鳞蟒尸体上传来的味道如出一辙。掌心那块非金非玉的残符静静躺着,上面的深褐色污迹似乎真的鲜艳了些许,像是饱饮了鲜血。那些扭曲模糊的符号,在昏暗的光线下,隐隐透出一种不祥的光泽。
厌恶、恐惧、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心惊的……渴望。
就在刚才,被那股力量支配的瞬间,他清晰地感受到了一种凌驾于凡俗痛苦之上的、毁灭一切的快意。虽然转瞬即逝,并被随之而来的反噬痛苦淹没,但那感觉的余烬,却像毒蛇般盘踞在他心底。
“呜……”
细微的呜咽声打断了他的思绪。那只银白色的小兽不知何时已经从树洞里爬了出来,正小心翼翼地凑近,用它湿润的鼻尖轻轻嗅着他龟裂的手臂。澄澈的兽瞳里没有了之前的恐惧,只剩下一种纯粹的担忧和依赖。
吴忧看着它,眼神复杂。这愚蠢的小东西,难道感觉不到他身上的危险气息吗?感觉不到那足以吞噬生命的魔意吗?
他想挥手驱赶它,但手臂沉重得如同灌了铅,连抬起的力气都没有。
饥饿和干渴如同两把锉刀,开始更猛烈地折磨他。失血和魔气的侵蚀让他浑身发冷,视线也开始阵阵发黑。他知道,如果再得不到补充,不等什么妖兽来袭,他自己就会先死在这山谷里。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那具铁鳞蟒的干尸。
蟒尸干瘪狰狞,鳞片失去光泽,皮肉紧紧包裹着骨架,像一件被遗忘了无数岁月的标本。然而,在那干枯的皮肉之下,是否还残留着一点……能够维持生命的东西?哪怕是……
一个念头如同毒草,从他绝望的心底疯狂滋生。
妖兽之躯,即便被魔气吸干了大部分生机,总该还有些残余的血肉精华吧?凡俗之人,在饥荒之年,连树皮泥土都能下咽,何况这……
不!
理智在尖叫。那是被魔气污染过的东西!吞食它,与饮鸩止渴何异?甚至可能……让他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可……如果不吃呢?
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