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升的金辉越过云锦峰顶,温柔涂抹过天枢殿前青玉广场。一群青衣弟子身法翻飞如鹤群,唯独一人身法凝滞。
金凡动作虽不花俏,每次凌空斩落都重如山岳,可每每落地时足下沉浊的声响,与周身的完美轻灵格格不入——他像一柄沉重的玄铁尺插在了鹤群之中。
一丝滞涩郁在胸口吐纳间,他缓缓停下步伐,抬头望向流瀑边飘然的背影——导师沧源真人负手而立,渊渟岳峙。金凡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将心底缠绕许久的迷茫如剑理般一一剖开。
沧源真人并未责怪那份沉浊,抚须一笑:“金石之韧虽可贵,但剑锋要斩切毫微,非金石所能为,更需如流水之变。”身旁清漪轻点金凡的左臂:“师兄,行剑之际这里不该绷得如此吃力呀。”她的手指纤巧温柔,拂过金凡僵硬的臂膊,却点开了无形的枷锁,如同月光忽然照亮了尘封的角落。
李玄师兄也凑近来笑道:“师弟啊,你的心绷得比山道上的青石板还要紧三寸!何必呢?呼吸的韵律本应如松涛翻卷,自在方得永恒啊!”
清冽的话如同松风拂过他堆积的尘念。金凡目光垂向足尖,那沉重原来并非出于筋骨气力,只在那心弦紧绷、不敢丝毫懈怠的执念。
剑意沉重原在呼吸滞涩,道心失守始于寸心难调——他们点破的,正是这般道理。
次日晨曦初现,金凡已独立于清波湖畔,身姿如同初生的柳枝松弛轻垂。他不再执着于奔涌的灵力如何奔腾冲击筋骨,开始细细体察那幽微气流如何在体内自然蜿蜒,如何应和血液脉搏的节律吐纳流转。
每一道灵气都被拆解成最细的微芒,不再奔涌冲击,反似活水脉脉,悄然灌溉着那些他以往视而不见、关乎命脉经络的微小间隙。他修枝一般雕刻呼吸节奏,让气息周天运转如星辰亘古。
沧源真人的要求变得更加苛刻。观云台上风急云涌,老人拂尘一点,石案上七枚水珠次第悬浮:“凝剑意于毫末,需千钧之力隐为清风一缕。”
金凡凝意于水珠——刹那间指尖劲力吞吐过重,珠破成无数碎散光点。“水自无心而聚,有容方能成刚。”沧源真人的低语如剑光点破迷雾。
半月后的午时,修炼堂内气旋隐隐,如同一个无形烘炉。“喝!”清冽之气骤起。金凡面前那碗寻常水茶,此刻悬浮颤颤,水面不惊、杯壁无痕,一滴不曾外泄。然而只有清漪能看出那茶水深处隐隐有剑气的细芒流动汇聚如流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