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深夜静得可怕,只有仪器的滴答声在空旷的病房里回荡,像在倒数那些被恐惧支配的时光。我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毫无睡意,白天父母的笑容、小雨的疲惫,还有手腕上隐隐发烫的佛珠印记,像一张网,把我困在无边的焦虑里。
我怕。怕自己康复后又变回那个拼命的工作狂,怕再次忽视小雨的等待;怕父母的身体越来越差,我却还是没时间陪伴;怕项目出问题,让团队失望;更怕这场 “醒悟” 只是暂时的,我终究还是会被功利的执念拉回原点。
眩晕毫无预兆地袭来,眼前的白色天花板开始扭曲、旋转,最后沉入一片漆黑。
再次睁眼时,我站在一个没有门窗的黑暗房间里,只有一盏昏黄的灯泡悬在头顶,光线微弱得只能照亮脚下的一小块地方。空气里弥漫着压抑的气息,像极了我每次加班到深夜、独自面对难题时的窒息感。
“这里是你心底最深的恐惧。” 熟悉的声音响起,兰若寺的老人站在光影交界处,眼神温和却锐利,“你怕的从来不是失败本身,是失败背后的辜负。”
话音刚落,墙壁上突然浮现出画面 —— 是我第一次负责大型项目时,因为一个低级失误,导致项目延期,团队成员连续加班一周弥补,张磊熬得眼睛通红,却还笑着说 “陈经理,没事,我们一起扛”;刘工默默帮我修改方案到凌晨,手指因为长时间敲键盘而发抖。
“不……” 我痛苦地闭上眼,那些被我刻意遗忘的愧疚瞬间涌上心头,“我不是故意的。”
“你是怕承担后果。” 老人的声音像针,扎在我心上,“怕自己不够好,怕让信任你的人失望。”
画面突然变了,黑暗的房间里出现了一扇门,门上写着 “失去爱情”。我颤抖着伸出手,推开门的瞬间,熟悉的出租屋映入眼帘 —— 小雨坐在空荡荡的餐桌前,面前摆着一碗凉透的面条,是我承诺回家吃的晚饭。她手里拿着我们的结婚照,眼泪一滴一滴落在照片上,然后她站起身,收拾行李,留下那枚我送她的廉价手链,轻轻放在桌上,转身离开,背影决绝。
“小雨!” 我冲过去,想抓住她,却只抓到一片空气。房间里的一切开始消散,只剩下那枚手链躺在冰冷的桌面上,闪闪发光,像在嘲笑我的忽视。
“你怕她攒够了失望,再也不回头。” 老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怕自己醒悟得太晚,她已经不在了。”
我蹲在地上,眼泪掉得汹涌。我想起那个雨夜,她发烧到 39 度,我却在公司加班;想起她生日,我爽约后,她独自在餐厅等到打烊;想起她无数次说 “我等你”,眼里的光一点点变暗。这些画面像刀子,反复切割着我的心脏,疼得我无法呼吸。
“这不是真的!” 我嘶吼着,却无法阻止画面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