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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楝下意识地伸出手，接住了那具倒下的、迅速变得冰凉的身体。他怔怔地看着怀中女子失去血色的脸，那双曾经锐利如刀、充满野性的眼眸，此刻只剩下巨大的痛苦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懊恼，有不甘，或许还有一丝……完成了任务的释然？

首先是一股强烈的恐惧席卷而来，堂堂化形大妖，被这小东西一击即要毙命，若是打在自己眉心，又当如何？

他并不认识这张脸，但他的“万物通感”在金箍压制和对方妖丹破碎的剧烈波动下，竟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诡异的熟悉感——与之前在漱玉镇遇到的那个妖冶女人，感觉同源，却又截然不同！

又是她？还是她们？她为什么……

大殿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竟然有人潜伏在身边？还是个妖族？她为何要替这魔子挡下必杀一击？

辟支佛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事情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

“妖孽！竟敢潜入佛国净地！”一位菩萨怒喝道。

“一并拿下！”

短暂的死寂被打破，更大的骚动即将产生。

而苦楝，抱着怀中气息衰弱、妖丹即将破碎的落英，看着周围重新凝聚起来的、更加冰冷的佛光与杀意，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和愤怒涌上心头。

跑！

必须跑！

此刻大殿因方才的震荡和落英的突现而气机紊乱，正是唯一的机会！

他猛地怒吼一声，不顾一切地催动起那被金箍死死压制的“地埋共鸣”！

“轰隆隆——！”

整个大殿的地面剧烈地摇晃起来！这一次，不再小小的凹陷裂缝，而是——坚硬的玉石地砖疯狂起伏、开裂，甚至有几处地方猛地塌陷，露出下方幽深的地脉！混乱的土石飞溅，浓郁的地煞之气混杂着佛国愿力，让场面一片混乱！

“拦住他！”辟支佛的声音带着震怒。

但苦楝已经抱着落英，借着地面开裂塌陷的掩护，以及“叶纹树骨”提供的最后一点对飞溅碎石的本能防御，如同绝望的困兽，向着记忆中来时方向、也是地脉混乱最剧烈的区域，猛地冲去！

他的身后，是佛国修士的怒喝、菩萨投影的攻击、以及辟支佛冰冷的目光。

而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难胜菩萨看着苦楝逃离的方向，又看了看混乱的现场和那被金刚杵击溃的妖族女子，眼中的困惑与沉思达到了顶点。他悄然捏了个法诀，并未全力追击，反而稍稍阻滞了一下身边同修的动作。

苦楝不顾一切地奔逃着，怀中的落英气息越来越弱，妖丹碎裂的死亡气息如同冰冷的潮水，不断侵蚀着她，也刺痛着苦楝的神经。

他不知道能逃去哪里，只知道必须离开那座金色的大殿。

而在他身后，佛国的追捕已然展开，纷纷朝着无字碑林的方向走去……

…………

“桓央帝怎么说？”

监天司内，只有少司命在看守，此时她正如大司命往常一样，端着星轨仪，俯视着芸芸众生。

“禀大人，桓央帝甚是看重，扬言要灭了佛国。只是……”

一名身着黑袍，覆面的男子跪身说道。

“嗯？”

少司命侧身，冷眼看着跪地的那人，发出一声质疑。

那男子见状，连忙双膝跪地，一下子就磕在了冷硬如铁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巨响，慌张道：“不过…不过他说此事本该监天司管，要您与另一位大人处理好，莫要再生出什么事端……否则他、他便……”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少司命淡淡打断道，回身继续望着那楼下的车水马龙。

“是……”

那人恭敬道，慢慢退出了星穹顶。

少司命美眸微眯，望穿一切，仿佛她在看的不是人也不是物，而是茫然的未来。

还是祥瑞的气息吗？显然已经不是了……这其间的变数太多，已然超乎她的想象，此次还真是不能坐视不管了……

她之前有些被洛明微给唬住了，只是想着先稳固他的情绪，追踪苦楝这等事，她是断然不会轻易去做的，除非桓央帝那边给予特殊关照，比如安排一些儒生大官或者道门之人之物协助，然而桓央帝表里不一，这令她失望透顶，但这并没有打碎她救人的初衷，她依旧放心不下那个“双生卦象”……

少司命将星轨仪放下，看了一眼山河晷的阴影面，心中若有所思，施展秘法，随即便消失在了原地。

然而，就在她刚一离开，大司命便回到了监天司，只见他一副清闲，当看到碎星帘上的“稳”字时，不由得嘴角一抽，苍老的面容浮现出一抹慌张，但很快便恢复了从容。

“老夫便再帮你一把吧……”

…………

苦楝抱着气息奄奄的落英，在错综复杂、佛光缭绕的佛国街道中亡命奔逃。身后的怒喝与追击声如同跗骨之蛆，越来越近……

他额上的业罪金箍不断传来阵阵刺痛，干扰着他的感知和方向，怀中的落英身体越来越冷，妖丹破碎的死亡气息浓郁得化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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