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诛仙阵前的平原上,截教门人布下的黑幡阵连绵十里。慈航道人站在阵前,掌心的伤口已结痂,却仍能感觉到黑气在痂下涌动。他望着那些幡旗上绣着的骷髅头,突然想起十二年前在昆仑山下,曾见一只幼鹿被猎人射杀,当时他用法力护住了鹿的元神,却没敢去碰那温热的血 —— 那时的他以为,慈悲就该远离一切杀伐。
“师兄,真要进去?” 普贤真人的拂尘缠上他的手腕,银丝上的佛光不断试探着黑气的动静,“传闻这黑幡阵是用十万生魂炼制的,进去就是与天下冤魂为敌。”
慈航道人解开他的拂尘,将玉净瓶托在掌心。柳枝已恢复翠绿,只是叶片边缘始终泛着淡淡的红,像极了染血的刀刃。“若不进去,这些冤魂永远只能被截教操控,那才是真正的残忍。” 他突然握紧三尖两刃刀,刀身与掌心的痂碰撞,发出细微的碎裂声,“今日我便以这双手,既斩妖魔,也渡冤魂。”
黑幡阵中的阴风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慈航道人刚踏入阵中,无数黑气便从幡旗里钻出,在空中凝成无数把刀,朝着他劈来。他挥刀格挡,刀刃与黑气碰撞的瞬间,掌心的痂突然裂开,鲜血滴落在地,竟让那些黑气发出痛苦的嘶鸣。
“原来你的血能克它们!” 哪吒兴奋地喊道,混天绫化作赤练缠住最粗的一根黑气,“快用仙元血破阵!”
慈航道人却摇了摇头,他看着那些黑气里隐约可见的人脸,大多是些寻常百姓的模样,眼中满是痛苦与不甘。“它们本是无辜的,何必再伤它们。” 他将玉净瓶抛向空中,柳枝在黑幡阵中疯狂生长,无数甘露滴落在黑气上,那些刀状的黑气竟渐渐化作人形,迷茫地站在原地。
“痴儿!这时候还讲慈悲!” 阵中央传来一声怒喝,赵公明骑着黑虎冲出,手中的定海珠带着风雷之声砸来,“你以为这些冤魂会感激你?他们只会记得是你们阐教引发了战火!”
定海珠撞上柳枝的瞬间,无数甘露炸开,化作金色的雨丝。慈航道人被震得后退数步,掌心的伤口彻底裂开,鲜血染红了刀柄。他看着那些人形黑气突然变得狂躁,重新凝聚成刀状,心中一阵刺痛 —— 原来赵公明说的是对的,冤魂记恨的从不是操控者,而是这场战争本身。
“那我便连战争一起斩了!” 慈航道人突然将三尖两刃刀抛向空中,双手结印时,舍利子的光芒在眉心爆发出前所未有的亮度,“以我佛心为引,度尽天下怨魂!”
金色的佛光如潮水般涌过黑幡阵,那些黑气凝成的刀在佛光中寸寸碎裂,露出里面微弱的元神。柳枝垂下的甘露包裹住这些元神,在半空中凝成无数莲花,花瓣上的露珠映出他们生前的模样 —— 有农夫在田埂上插秧,有书生在灯下苦读,有母亲在哄着怀里的婴孩。
“这才是你们该去的地方。” 慈航道人轻声道,掌心的鲜血滴落在莲花上,那些元神在金光中朝着他拜了三拜,随后化作点点星光消散。
赵公明看得目眦欲裂,定海珠再次袭来,这次却被慈航道人徒手接住。金色的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渗入海珠,里面竟传出无数冤魂的哀嚎。“不可能!这定海珠吸了无数生魂,怎么会被你的血污染!”
“不是污染,是净化。” 慈航道人握紧海珠,掌心的伤口与海珠的纹路完美契合,“你看,连死物都知道向善,何况生灵。” 他突然将海珠抛回给赵公明,“带着你的法宝走吧,再执迷不悟,连你自身的元神都会被怨气吞噬。”
赵公明接住海珠的瞬间,突然发出一声惨叫。海珠上沾染的金色血液竟在灼烧他的手掌,里面的冤魂正在冲撞他的元神。“妖道休要猖狂!” 他捂着流血的手,骑着黑虎狼狈而逃,“我定要让你尝尝万魂噬心之痛!”
随着赵公明的离去,黑幡阵的幡旗纷纷倒下,露出底下埋着的无数白骨。慈航道人走到阵中央,那里插着一根黑色的旗杆,上面缠绕着最浓郁的黑气,隐约可见无数仙家的面容 —— 那是被黑幡阵吞噬的阐教和截教门人,其中一张赫然是广成子的模样。
“师兄,我来接你了。” 慈航道人伸手触碰黑气,掌心的鲜血与黑气交融,竟在旗杆上开出一朵金色的莲花。广成子的元神在莲花中缓缓睁开眼,对着他温和一笑,随后与其他仙家元神一同化作金光,融入舍利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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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最后一缕黑气消散,慈航道人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掌心的伤口已愈合,却留下两道淡红色的疤痕,像极了柳枝的纹路。玉净瓶中的柳枝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响,叶片上的淡红彻底褪去,变得比以往更加翠绿。
“道长,你看!” 杨戬指着他的手心,疤痕上竟泛起淡淡的佛光,“这哪是伤疤,分明是功德印!”
慈航道人望着掌心的疤痕,突然想起云霄最后的笑容。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是在诅咒,而是在点化 —— 慈悲从来不是软弱,真正的渡化,有时需要亲手拿起刀。他将三尖两刃刀收入鞘中,刀身倒映出他的面容,眉心的舍利子在金光中流转,再没有一丝黑气。
离开黑幡阵时,夕阳正将天空染成金红色。慈航道人回头望去,那些倒下的幡旗正在金光中化为灰烬,底下的白骨上长出嫩绿的草芽。他知道,这场战争还未结束,但他已不再畏惧杀伐 —— 因为他终于明白,手上的血可以洗净,心中的慈悲不能蒙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