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站在酒店楼下,午后阳光刺眼,车水马龙,人声鼎沸。曹诗琪手里紧紧攥着那张银行卡和一份合同副本,感觉自己刚刚从一个光怪陆离的梦里醒来,又或者说,是坠入了另一个更深的梦境。
接下来的日子,规律得近乎诡异。每天,都会有一辆黑色的、悄无声息的豪车在她下班后,准时停在网咖附近那个不起眼的巷口。载着她,穿过大半个城市,抵达他那位于顶级公寓顶层的家——另一个同样奢华,同样空旷,同样安静得令人心慌的空间。
他总是在书房等她。
她唱歌。就站在书房中央,对着坐在巨大书桌后那个沉默的男人,唱那首她已经唱了无数遍的《海底》。他闭着眼,靠在宽大的皮质座椅里,听得很专注。每当她唱到那句“散落的月光穿过了云,躲着人群,铺成大海的鳞”时,她似乎能捕捉到他眉宇间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言喻的波动,像是痛苦,又像是……沉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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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完一遍,不多不少。他有时会睁开眼,对她极轻地点一下头,有时则依旧闭着眼,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然后,那个助理便会出现,礼貌地送她离开。整个过程,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多余的交流。
这种用金钱丈量的、怪异的关系,像一根绷紧的弦,悬在她的生活里。直到那天。
那天,助理照例送她到公寓门口便止步。她像往常一样,准备换鞋,然后直接去书房。路过书房虚掩的门时,她听到里面似乎有低低的谈话声,不止他一个人。她下意识地停住脚步,想等里面的人谈完再进去。
等待的间隙,她有些口渴,想着去旁边的客厅倒杯水。客厅和书房是相通的,有一个巨大的博古架作为隔断。就在她绕过博古架时,脚下不小心踢到了一个什么东西,发出轻微的响声。
她低头,发现那是一块看起来有些松动的、颜色与周围略有差异的地板。可能是被她刚才那一下踢得偏移了位置,露出了下面一个隐藏的、小小的电子锁面板,旁边还有一个极其不起眼的银色小把手。
鬼使神差地,或许是这几个月积压的好奇与不安达到了顶点,她蹲下身,试着伸手碰了碰那个把手。冰凉。
她轻轻一拉。
旁边一整面看起来是完整墙壁的书架,竟然无声地滑开了一道缝隙,露出后面一个狭窄的、幽暗的空间。
一股冷气混合着旧纸张和某种消毒水的味道,从里面弥漫出来。
曹诗琪的心跳骤然失序。她屏住呼吸,侧身挤了进去。
里面没有窗,光线昏暗,只有角落一盏幽微的、仿佛长明灯般的小灯。适应了黑暗后,她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然后,她全身的血液,在刹那间凝固了。
那是一面墙。
整整一面墙,从天花板到地板,被密密麻麻的照片覆盖着。
照片上,全都是她。
不是直播时的截图。是现实中的她。
穿着便利店廉价的工服,在深夜的货架前整理商品,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蹲在路边,抱着一只流浪猫,眼神里有片刻的柔软。挤在地铁汹涌的人潮里,戴着耳机,望着窗外飞驰的广告牌发呆。甚至,还有她很多年前,穿着高中校服,扎着马尾,和同学笑着走在放学路上的样子……
一张张,一个个瞬间,捕捉于她毫无察觉的时刻。角度各异,有些清晰,有些模糊,像是用长焦镜头从很远的地方偷拍。
她的生活,她以为无人注视的、普通甚至有些狼狈的日常,早已被这无声的镜头,事无巨细地记录了下来。
而每张照片的下方,都用工整的字体,标注着日期。
曹诗琪颤抖着,目光艰难地扫过那些日期。
最早的一张,竟然可以追溯到五年前。
那时候,她还没有开始直播,甚至,还没有来这座城市。
那个男人,他还根本不认识她。
冰冷的恐惧,如同深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她的头顶,让她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