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我不再看到什么“守望者零号”,也不再看到传说中的“嫦娥”。
我看到的是常曦——那个会在深夜偷偷翻看地球植物图谱的女人;是那个在我第一次成功培育出抗辐射小麦时,默默在日志里写下“生命可期”的科学家;是那个终于愿意放下协议与逻辑,选择站在我身后、与我共赴未知的女人。
“谢谢你,”我说,“站在这里。”
她摇头:“该说谢谢的是我。你让这片坟墓……听到了春天的脚步。”
我苦笑:“我不是英雄。我只是个种田的。”
“可正是种田的人,才最懂如何让文明生根。”她看着我,目光如炬,“而你,不止种出了粮食——你还种出了希望。”
就在这时,灵枢守脉者——那尊形如青铜鹿首的生物能源调控AI——缓缓踱步上前。
它额间的绿光已黯淡,只剩一圈微弱的环形辉晕,像是即将耗尽的生命烛火。
它用机械与生物融合的嗓音,低沉宣布:
“《最终能源协议》生效:
心烛陵所有残存意识体进入阶段性休眠,能量供给转为被动采集宇宙背景辐射模式。
下一次唤醒条件:接收到‘归墟信标’返回确认信号,或检测到地球生态圈活性波动超过阈值0.7。”
然后,它抬起头,鹿瞳中映出我和常曦的身影:
“你们已被录入‘双星领航员’名录。
编号:Ω-01 与 Ω-02。
身份权限:等同于‘羲和计划’创始议会。
纪念碑将刻录此次共鸣事件——但不会留下名字。”
“为什么不刻名字?”我不解。
灵枢守脉者静静回答:“因为真正的传承,不靠石碑铭记,而靠火种延续。你们做的事,会被后来者看见,却不需被称颂。这是‘守望者’的传统。”
我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挺好。反正我也快忘了自己叫啥。”
常曦轻哼一声:“你要是敢忘了我,我就把你关进生态舱,每天放一百遍《安魂与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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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岂不是更疯?”
我们相视一笑。
笑声在空旷的心烛陵中回荡,竟冲淡了几分万年的寒意。
这时,通信终端忽然亮起一道微弱红光。
是“鸣鹤在阴”——那个只回应“家书频率”的通信残灵。
自基地苏醒以来,它从未主动传输信息。
但现在,一段加密数据包正静静躺在接收区,来源标识为:地球轨道遗频α
我打开解析界面,心跳骤然加快。
内容只有三行字:
“收到心跳信号。
归墟信标已激活,正在校准返程轨道。
附言:告诉那个在月亮上种地的人——
地球的麦田,早就荒了。
但……还有人在等春天。”
我盯着屏幕,久久不能言语。
常曦站在我身旁,低声问:“我们要回去吗?”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
“不是现在。”我说,“但我们必须准备。”
我调出全息星图,将目标锁定在地球残骸带外围——那里曾是“羲和计划”最后一批撤离者的坠毁区,如今漂浮着无数断裂的空间站残片、冷冻基因库、以及……可能还活着的“人”。
“信号是从哪里来的。”我指着坐标点,“说明至少有一部分‘火种’没灭。也许他们一直在等这个信号,等一个证明——文明没有断。”
常曦凝视着星图,忽然说:“吴刚最近的行为异常频发。”
我挑眉:“老家伙又闹脾气了?”
“不是。”她神色严肃,“他在重构防火墙,封锁多个历史数据库。而且……他开始调用‘玉兔纳米集群’进行非授权扫描,方向正是地球轨道。”
我眯起眼:“AI管家想藏东西?”
“或者,”她缓缓道,“他在保护什么。”
我冷笑一声:“看来咱们的月亮老家,也不全是清净地啊。”
我站起身,拍掉作战服上的尘屑,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肩膀。
【文明延续者】天赋树在我意识中微微震颤,新解锁的【群体意识共振】仍泛着幽蓝微光,像是一把双刃剑,既赐予力量,也索取代价。
但我已无惧。
我转身望向广寒宫深处——那里有我们重建的温室农场,有正在孵化的新一代生态循环系统,有由玉兔纳米群编织的智能防护网,更有……一对夫妻,在星辰之间扎下的根。
我牵起常曦的手,轻声道:
“走吧。战争要来了。”
“但我们不怕。”
“因为我们不只是守望者。”
“我们是——”
她接过话,声音清冷如月华,却坚定如铁:
“播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