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里的时间失去了刻度,只有从天顶破洞漏下的光线角度,昭示着日影的移动。小乞丐时昏时醒,每一次醒来,都被全身无处不在的疼痛和饥饿感反复折磨。但那双眼睛再次睁开时,里面的惊恐已逐渐被一种麻木所取代。
他看见那个怪人——独孤无双——大多数时候都保持着那个磐石般的坐姿,面朝庙门,仿佛一尊守护邪神。
偶尔,他会起身,动作依旧带着一种久未活动的僵硬感,走到庙宇后院那片荒废的院落,回来时,手里会多出几株不同的草叶。他会沉默地嚼碎,揭开那些被血和脓液粘住的破布条,换上新的草药。
每一次敷药,都伴随着难以忍受的刺痛,小乞丐咬紧了牙关,硬生生将痛呼憋回喉咙深处,只在实在忍不住时从齿缝间泄出一丝嘶气。
独孤无双对此毫无反应,仿佛手下包扎的不是一具会痛会喘气的身体,而是一件需要维护的器物。但他的动作,在一次次的重复中,似乎少了最初那份极其明显的笨拙,多了几分精准的效率。
第三次还是第四次换药之后,独孤无双没有像之前那样立刻坐回原位。他站在草堆旁,低垂着眼,目光落在小乞丐身上,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是否达到了移动的标准。
良久,他沙哑地吐出两个字:“……走了。”
小乞丐茫然地看着他。走?去哪?
独孤无双不再解释。他弯下腰,开始收拾那几件微不足道的“行李”——其实就是那件沾满血污、如今又多了草药渍的破袍子,以及一个不知他从哪里找来的、缺了口的破瓦罐,里面似乎盛了点清水。
然后,他看向小乞丐,用目光示意。
小乞丐明白了。他挣扎着,用手肘支撑起上半身。每动一下,都牵扯着满身的伤,疼得他冷汗直冒,眼前阵阵发黑。他咬紧牙关,试图依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但虚弱的双腿根本支撑不住重量,刚起到一半就软了下去。
就在他即将再次摔回草堆时,一只枯瘦却异常稳健的手伸了过来,抓住了他的一条胳膊。那只手的力量很大,几乎是提着他,让他勉强站稳。
小乞丐喘着粗气,一半是疼,一半是吓。他靠在独孤无双的身上,能感受到对方破旧衣衫下坚硬如铁的骨骼和冰凉的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