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藏着“璇玑图”的主轴机关,唯有启动它,才能彻底掌控地脉走向。否则,即便他能暂时压制陆子渊的侵蚀,也无法阻止巨龟继续破坏村庄根基。
他迈步前行,步伐稳健。
沿途的景象悄然改变。原本枯黄的野草开始返青,田埂上的老梨树抽出嫩芽,甚至连空气都变得湿润清新。这是地脉复苏的征兆,说明他手中的烟杆确实在引导正向循环。
然而,越是接近祠堂,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就越强烈。
仿佛有一双眼睛,始终锁定着他的一举一动。
当他踏上祠堂台阶时,大门自动开启,吱呀声划破寂静。
厅内供桌依旧,香炉冷灰,祖先牌位整齐排列。但在最深处的暗格前,站着一个人影。
那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背对着他,手中握着一支同样的铜烟杆——只是那杆子通体漆黑,稻穗纹路竟是倒生的。
“你来了。”那人低声说,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比我想象中快。”
陈砚停下脚步,右手悄然按住腰间锄头。
“你是谁?”
那人缓缓转身。
面容苍老,皱纹纵横,可眼神却亮得惊人,像是燃着两簇幽火。他嘴角扯出一丝笑:“我是三十年前没能完成仪式的人。也是……差点让你父亲死在井底的那个‘失败者’。”
陈砚心头一震。
他听说过这段往事。
三十年前,父亲曾尝试唤醒地脉,却因外力干扰导致失败,险些被反噬致死。当时主持仪式的,正是下一任候选隐农——一名天赋极高却心志不坚的年轻人。他在关键时刻动摇,致使能量失控,最终被逐出宗族,生死不明。
眼前之人,竟是他?
“陆子渊没杀你。”陈砚冷静道。
“他不需要。”老人冷笑,“他让我活着,亲眼看着土地一天天腐化,看着孩子们生病,看着庄稼枯死。他说,这才是最狠的惩罚——让你明白,你本可以救所有人,却因为怯懦失去了资格。”
他举起黑烟杆,指向陈砚:“但现在,我有个机会弥补。只要你交出白骨杆,让我重启仪式。”
“然后呢?”陈砚问,“让陆子渊借你的手完成侵占?”
“我不在乎谁主宰。”老人声音陡然提高,“我在乎的是土地能否重生!就算代价是我的灵魂,我也愿意!”
话音未落,他猛然挥杆,一道黑雾席卷而出,直扑陈砚面门。
陈砚旋身避让,同时抽出锄头格挡。两杆相撞,发出金石交鸣之声,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
他顺势反击,烟杆横扫,蓝光乍现。老人仓促招架,却被震退三步,嘴角溢出血丝。
“你果然得到了真正的认可。”老人抹去血迹,眼中竟浮现出一丝欣慰,“可你知道吗?每一次唤醒地脉,都会加速巨龟的觉醒。它不只是守护者,更是平衡的执行者。若无人牺牲,天地不容。”
陈砚沉默片刻,终于开口:“所以,你要代替我成为祭品?”
“不。”老人摇头,“我是来告诉你——真正的钥匙,从来不在杆子里。”
他猛地将黑烟杆插入地面,用力折断。
咔嚓一声,杆身断裂,从中滚出一枚晶莹剔透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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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根心籽’,初代隐农的心脏所化。唯有将它种入地脉中枢,并以血脉浇灌,才能永久平息动荡。而持有白骨杆的人,必须亲自完成这一过程。否则,十年之内,大地将彻底崩坏。”
陈砚怔住。
原来如此。
难怪历代隐农寿命皆不过五十。他们不是老死的,是耗尽生命滋养土地而亡。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烟杆,那湛蓝的光芒似乎也在回应他的思绪,轻轻脉动,如同心跳。
“那你为何还要阻拦我?”他问。
老人苦笑:“因为我怕。怕你也会走上这条路。怕我又一次眼睁睁看着亲人赴死,却无能为力。”
陈砚缓缓走近,伸手扶住老人摇晃的身体。
“我不是你。”他说,“但我理解你。”
他将息壤令取出,放在供桌上。
“我会完成仪式。但不会让土地再失去守护者。我会找到第三条路——既能唤醒生机,又不必以命相换。”
老人望着他,良久,点了点头。
“那么,去吧。”他轻声道,“钟楼顶上,有扇看不见的门。只有带着两件信物的人,才能推开它。”
陈砚转身离去。
身后,老人盘膝坐下,手中握着半截断杆,静静望着祖先牌位,喃喃道:“爹,我回来了。”
当陈砚登上钟楼顶层时,天光正好穿透云层。
他手持烟杆,怀揣息壤令,站在那扇看似普通的木门前。
他不知道门后是什么。
但他知道,无论里面藏着怎样的真相,他都必须走进去。
因为他不只是为了自己。
而是为了脚下这片,曾养育无数代人的土地。
他抬起手,轻轻推门。
门开了。
一道璀璨的光,迎面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