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学术报告的夹层

他在坟旁边挖了三尺深,拿出一个陶罐。罐身上全是土垢,底部刻着“癸三”两个字,笔画很老,跟液压油里的矿物代号一样。他拿回地窖,把罐里的粉末倒进玻璃皿,加了点水。液体泛出青光,慢慢转着,方向跟瓶里癸水完全相反——逆时针,像时间倒流。

他拿出笔记本,把一页密码泡进溶液里。墨迹碰到水没化,反而在光下出现新的纹路,跟残卷背面的根系图完全一样。他终于明白——这些数据不是用来分析土地的,是用来喂某种系统的。每一次记录,都是对地脉记忆的一次采样。

而父亲的死,是第一次完整采样。

他合上笔记本,抬头往窗外看。屋脊上那道镜头不见了,但墙角的排水管口,有一圈特别细的金属环,嵌在水泥缝里,表面刻着微型编号。他蹲下,用指甲刮了刮,露出底色——青铜。那种青灰色,跟他小指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他起身回屋,把笔记本锁进祖父留下的铁皮箱。残卷贴在箱壁上,纹路慢慢平了,就好像终于找到家了。他坐在桌前,翻开自己的记录本,写下一行字:“周映荷提交的报告非个人行为,背后有系统性数据采集网络。陆子渊,从至少五年前开始,记录我家田亩每一项环境参数。”

笔尖停住了。

他突然想起,周映荷上次来送数据时,问过他:“你父亲最后那段时间,有没有提过‘云图校准’?”

他当时没在意,只说父亲神志不清,净说胡话。

现在想想,她不是在打听,是在确认。

他合上本子,吹灭灯。黑暗中,衣袋里的残卷又开始发烫。他没去摸,就静静地坐着。远处田埂上,一盏灯亮了,是赵铁柱家的方向。灯光晃了晃,好像有人在屋里走动,然后就灭了。

他站起来,走到门边,手搭在门栓上。

门缝底下,一张纸条被风吹得动来动去。他弯腰捡起来,迎着月光打开——上面没字,只有一道青灰色的划痕,形状像被压扁的“巳”字。那痕迹好像是用某种矿物粉末涂的,摸着有点凉,边缘还有金属光泽。

他盯着那符号,突然想起祖父临死前,在泥地上画过同样的图形,嘴里嘟囔着:“巳位不开,地脉不醒。”

他把纸条放进衣袋,反手锁上门。

远处山脊上,一道微弱的红光闪了一下,又灭了。

他知道,他们已经在等他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