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清明,晨光如薄纱覆在青石板上,西槐巷静得能听见露水从蓝花花瓣滑落的声音。
小杯站在“无名酒馆”的吧台后,指尖轻推一块旧棉布,来回擦拭一只陶杯。
这是他每天清晨的仪式——清台、净器、点香。
酒馆不大,陈设却讲究:墙上挂着几幅泛黄的手绘调酒图谱,角落那张石凳早已磨出岁月的包浆,垫子换了又换,仍是老样子。
他从未见过李咖啡,只听奶奶提起过:“那个男人啊,能把情绪酿成酒,却喝不下一碗热汤面。”
可奇怪的是,每到午夜十二点整,当他调完最后一杯酒,指尖总会凝出一滴露水——晶莹剔透,带着微不可察的青金色光泽,像被月光浸透的星屑。
它不落杯中,偏斜着滑向角落的石凳,在木纹间留下一道极细的湿痕,旋即消失,仿佛从未存在。
起初他以为是屋顶漏水,翻遍房梁也没找到渗点;后来怀疑是幻觉,可连续三年,每夜必现,分秒不差。
直到那一晚。
春雷未至,空气闷湿。
他正调一杯“冷萃记忆”——本店招牌,无酒精,用七种茶叶冷泡七日而成。
当最后一滴茶汁滴入杯中,那熟悉的凉意再度爬上指尖。
露珠浮现。
但他这次没有移开手。
就在露珠坠落刹那,石凳表面竟泛起一层极淡的光晕,像是老照片突然显影。
两个模糊身影缓缓浮现:一个坐着,低首执笔,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另一个站着,背对着镜头,肩线僵硬,似在克制情绪。
他们的轮廓虚浮不定,却透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熟悉感——就像一段被尘封太久的记忆,终于挣开了锁。
小杯屏住呼吸。
风穿窗而入,吹动墙上的纸页,那两人倏然消散,如同退潮。
他默默放下杯子,取来新垫布铺在石凳上,轻轻拍平褶皱,低声说:“您二位,坐久些。”
声音很轻,却像投入深井的一颗石子,在空荡的酒馆里激起回响。
同一时刻,朱雀社区中心,电子记忆簿的屏幕幽幽亮着。
小新坐在终端前,手指悬停在键盘上方。
她刚完成例行更新,却发现系统自动生成的那一行字——“今日无事,心静如春”——赫然已是第三千六百五十次出现。
整整十年,一天不落。
她调出后台数据流,逐帧分析触发机制。
温度、湿度、气压……当所有变量叠加,一条清晰规律浮现:每当清明雨后,日均温18℃、相对湿度75%以上,这行字便会准时浮现,字体始终一致,笔迹圆润,末点微微上挑——正是孟雁子惯用的钢笔收锋方式。
她怔住了。
这不是故障,也不是黑客入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