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后第三日,晨光未透。
小织提着旧陶杯,踩过回民街湿漉漉的青石板。
她脚边铜丝盘绕如蛇,月光前夜已将它淬成幽蓝。
她不再穿那件象征学徒身份的灰布衫,换上了雁子曾穿过的藏青色棉袄——袖口磨了边,领口别着一枚锈迹斑斑的井盖徽章。
她知道今天不是复原,是传递。
哑井静立在巷子尽头,像一口被时间封存的钟。
七日前暴雨停歇后,这里再无人敢靠近。
大人们说井底有声,小孩梦见唱歌,消防队每日巡查两次,连老启都在课堂上讲起了“锈脉传说”。
可小织只记得雁子最后一次来值班室的模样:指尖发白,钢笔自动书写,眼神却像终于松了口气。
她蹲下身,手指穿过铜丝,一圈、两圈,细密编织。
不是阵图,不是符咒,而是一只雁。
羽翼微张,颈项低垂,线条笨拙得近乎稚气。
这不像什么神器,倒像是孩童信手捏出的泥鸟。
可当最后一缕铜丝收尾时,整条巷子的风忽然停了。
她闭眼,低声说:“我不是要变成你,我是想替你记一次。”
话音落下的刹那——
井水轰然沸腾!
青金色涟漪自井心炸开,冲天而起,化作一道旋转的记忆长卷悬于半空。
字迹交错飞舞,左为工整小楷,右为潦草符号。
一边是孟雁子三年来记录的居民诉求:王奶奶高血压药需冷藏、小井爸爸酗酒扰邻、西槐巷路灯坏了十七天无人修……每一笔都精准到日期、楼号、语气停顿;另一边则是李咖啡的调酒笔记:“周三晚八点,穿红裙的女人,情绪压抑,加三滴苦艾,摇七下”“周五雨夜,独坐角落男子,童年创伤,用陈年威士忌混蜂蜜,不加冰”。
两条线交织重写,如同命运在空中重新排演。
风过处,文字如叶飘散,乘着无形气流,飞入千家万户窗台。
东木头市街,失明老人正摸着茶几边缘起身,一片泛着微光的纸轻轻落在他掌心。
他指尖抚过凸起的墨痕,忽然浑身一颤,老泪纵横:“我‘看见’了……是她写的药方,是他调的酒单。”那是他妻子临终前最后喝的一杯特调,“安眠味”,里面混了温牛奶和一小片橙皮——雁子记下了,咖啡调出来了,但他从未知道名字。
与此同时,大熄带队巡查至老酒馆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