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七天。
回民街的铜铃不再响,连终南山的雾都凝在半山腰,像一张迟迟不肯落笔的宣纸。
老烬没有再动打火机。
她只是每天清晨提一壶温水,蹲在地窖门口,轻轻浇在那十二只陶杯上——她说:“烫着了。”
水汽蒸腾中,陶杯表面浮出细密水珠,仿佛真的在出汗。
有居民路过说:“这哪是存记忆?分明是养魂。”
而“夜露”正在成形。
古陶瓮中的液体已积至三分之一,色泽由浊转清,静置时泛着月牙般的微光。
每逢子夜,瓮底便响起低语潮汐,如同无数灵魂在梦里翻身。
大守称之为“集体创伤的结晶”。
小瓮说:“它要活了。”
李咖啡只问一句:“能洗去她的沉默吗?”
无人回答。
他知道不能。
他早知道不能。
可他仍每日往瓮中滴入新封的记忆——邻里争吵、失恋痛哭、亲人离世……他像一个没有皮肤的人,把别人的痛一层层裹在自己身上,只为换她哪怕一次开口说话。
但他也在一点点消失。
昨天,他对着镜子练习自我介绍:“我叫李……”
后面三个字卡在喉咙里,像一根生锈的钉子。
他翻遍酒馆账本、消防登记表、甚至“清窖会”的入会协议——所有签名处,都只有一枚咖啡渍按下的指纹。
他忘了名字,却还记得怎么流泪。
第七日晚,清窖会召开紧急会议。
地点仍是老酒馆地窖,但气氛已如冰炭同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