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晨雾裹着终南山的潮气漫下来时,孟雁子正站在废墟区的荒草里。
她腕间的红绳被山风吹得轻晃,绳结里的碎钻却烫得灼人——那是锈线在皮下翻涌,像条突然醒过来的小蛇。
雁子姐?同行的社区实习生小周在身后喊,这地儿全是碎砖,您慢着点——
话音未落,雁子突然踉跄半步。
她按住手腕,能清晰摸到锈线顺着血管往上爬,烫得皮肤发红。
山雾里有微光一闪,锈线竟穿透皮肤,在空中划出道淡金色的弧线,直指二十米外的荒草堆。
小周,你先回车上等。雁子扯了扯被露水打湿的袖口,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紧绷。
她蹲下身,枯枝在掌心扎出细痕,却顾不上疼——当扒开齐膝高的野艾,一块半埋在土里的金属牌露了出来,红漆几乎褪尽,只余朱雀七小四个锈迹斑斑的字。
她的手指在牌面轻轻一擦,泥灰簌簌落下。
记忆突然翻涌:上周整理社区老档案时,她曾扫过眼1998年的拆迁通知,里面提到朱雀七小因城区改造拆除,遗留未投递信件312封。
当时只当旧闻翻过,此刻却像根细针猛地扎进太阳穴。
怎么会...她喃喃,指甲掐进掌心。
那些信该是被邮局退了又退,最终锁进铁皮柜,在档案室积灰的。
可眼前这锈迹斑驳的信箱铭牌,分明在说它们从未真正被处理过。
当晚社区办公室的灯泡晃得人眼晕。
雁子跪在档案柜前,膝盖压着满地的牛皮纸袋,指尖沾着陈年灰尘。
终于在最底层的木匣里,她抽出份边角卷翘的通知,纸页泛黄,抬头是关于朱雀七小拆迁后未投递信件处理方案,末尾日期1998年7月15日,盖着已经模糊的邮戳。
因收件人地址注销,312封信件暂存邮局,待后续认领。她念出声,声音发颤。
最后一行手写批注刺痛眼睛:无认领记录,建议销毁。
销毁两个字像块冰,顺着喉咙往下坠。
她突然想起今早荒草里的信箱牌——那些信不是被销毁了,是被塞进某个黑暗角落,连个的仪式都没有。
它们就这么悬在时间里,成了城市的未接来电。
叩叩。
门被推开条缝,李咖啡的影子先挤了进来。
他手里提着保温桶,水汽从盖子缝隙钻出来,在他眉梢凝成细珠:小周说你晚饭都没吃。
雁子这才发现窗外早黑透了。
她扶着档案柜站起来,膝盖发麻,眼前发黑。
李咖啡立刻上前扶住她胳膊,体温透过薄衬衫渗进来:这两天你巡城又翻档案,眼睛都熬红了。
保温桶里是萝卜牛腩汤,热气裹着八角香漫开。
雁子喝了两口,忽然说:咖啡,我今天找到朱雀七小的信箱牌了。
他的手在汤勺上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