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社区活动室的百叶窗被风掀起一角,晨露顺着玻璃滑下,在雁子手背投出一道水痕。
阿滤的声音像浸了温水的丝绸,裹着她发紧的太阳穴:试着在意识里画个木匣,匣盖雕着你最爱的石榴花——现在,把最近总在半夜咬醒你的那些记忆,轻轻放进去。
雁子闭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
她曾以为是刻在骨头上的刺,此刻竟真看见那些碎片浮起来了:李咖啡去年圣诞没回的消息提示音,像一串生锈的铜铃;吵架时他摔门的动静,震得窗台上的绿萝落了片叶子;还有他白衬衫袖口沾的松针味,混着山风的凉,在她鼻腔里存了三百多天。
它们在动。她喉间发颤,手指无意识抠进草编垫的纹路里。
阿滤的手覆上她腕脉,温度像块暖玉:不是动,是在找自己的位置。
雁子深吸一口气,木匣在意识里自动分出三个格子。
最左边是琥珀色的已释怀,松针味的风突然裹着终南山的晨光涌进来——那天他们在山顶看到云海,李咖啡把凉掉的咖啡捂在掌心,说等凉透了再喝,苦得更纯粹;中间是月白色的待封存,没回的消息突然展开,后面跟着他凌晨三点发来的长语音:奶奶的老酒馆要拆迁,我蹲在酒窖哭了半小时,怕你嫌我没出息;最右边是火红色的愿留存,吵架时他摔门的声响里,竟藏着他折返时轻敲窗户的动静,指节抵着玻璃,闷声说我去买你爱吃的甑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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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子猛地睁眼,额角沁出薄汗。
阿滤递来温毛巾,她擦了擦脸,发现窗台上的绿萝新抽了片嫩叶,叶尖挂着的水珠正往下坠。
我不再怕记住了。她声音轻得像片刚晒过的云,因为现在知道,可以只留最重要的。
阿滤的睫毛颤了颤,把脑波仪推过来。
屏幕上的曲线不再是乱麻,而是三条分明的脉络,像西安城的地铁线,各有各的终点。
她合上记录本时,钢笔尖在记忆重构进度栏画了个圈:下周开始,试试把这些格子分享给需要的人?
雁子望着窗外摇晃的法国梧桐,想起昨夜李咖啡发的消息——老酒馆今天挂新木牌,你来吗?
回民街的日头正毒,老酒馆的蓝布门帘被风掀起,露出吧台后整面墙的木牌。
小讯蹲在梯子上敲钉子,无线电改装的刻字机滴滴答答响着,把纸上的字译成摩斯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