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城墙垛口时,李咖啡正用刻刀抵住最后一块冰砖。
酒车玻璃上蒙着层薄雾,他哈了口气,指腹在冰面抹出个模糊的圆——那是他昨夜在笔记本上画了二十遍的“冷萃·100”设计图,右下角用红笔标着“相识第100天”。
“当啷”。刻刀突然打滑。
他倒抽冷气,食指指腹渗出血珠。
血滴坠下时,他本能去接,却见那抹红正正落进冰砖中央的凹槽——那是他特意凿出的、能盛下三滴酒的小窝。
酒液“嘶”地腾起白雾。
李咖啡僵在原地。
等雾气散尽,他看见冰晶里悬浮着个极细的“心”字,边缘还凝着血丝,像用红绳在冰里打了个结。
“这……”他指尖发颤,想去碰又不敢,“冰没化?”
“冰温-196度。”阿信不知何时凑过来,鼻梁上的金属框眼镜反着光。
他举着台便携式光谱仪,激光扫过冰晶时发出轻响,“结构检测完成。”
李咖啡喉结动了动:“结果?”
“冰晶的应力曲线,”阿信推眼镜的手顿住,“和孟姐三年来值班记录的笔迹压力完全吻合。你看——”他调出两张重叠的波形图,“每个顿笔的力度,连写错字划掉的褶皱都对上了。”
酒车外传来铃铛响。
雁子抱着个蓝布包进来时,正撞见李咖啡攥着冰砖的手在抖。
她注意到他指腹的创可贴,眉心微蹙:“又毛手毛脚?”
李咖啡刚要解释,却见她解开蓝布包——里面躺着半块冰雕残片,边缘已经融化出坑洼,却还能辨认出“冷萃·6”的刻痕。
那是三个月前暴雨夜,他雕到一半被雷劈坏的作品,当时他骂了句“破天气”,转身就把残片扔进了冰箱。
“你说我从不解码。”雁子把残片轻轻放进雪克壶,金属碰撞声清凌凌的,“可我记住了你每次雕冰时皱眉的样子——左眉比右眉多挑半寸,刻深了会咬后槽牙,刻歪了要揉鼻尖。”
她拿起摇壶,手腕旋出个漂亮的弧度。
李咖啡数着——一下,两下……第三十六下时,壶身泛起淡金色的光。
“工尺谱‘六字调’。”雁子把摇好的酒倒进杯里,酒香混着橙花与雪松的气息涌出来,“你教小杯唱秦腔那天,说过‘六声定调,情字收尾’。”
李咖啡的呼吸突然顿住。
他望着自己杯里的“冷萃·100”,又看看雁子调的酒——两杯酒的香气像两根琴弦,在空气里轻轻震颤,竟分出高低音部,合成支没词的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