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她记的是替他们活的凭证

雨停时天还未亮,等第一缕晨光漫过城墙垛口,朱雀社区办公室的窗户已经亮起了灯。

孟雁子的白衬衫还沾着昨夜防空洞的土,正弯腰从保温杯里倒出半杯温水,抬头便看见小愿站在门口。

对方手里攥着个黑色塑料袋,指节因用力泛白。

塑料袋边缘露出半截U盘,金属接口蹭着袋身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他们删的不是记忆,是证据。小愿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尾音发颤。

她往前挪了半步,塑料袋地落在孟雁子堆满文件的办公桌上,我女儿......再也听不到我叫她名字了。

孟雁子的手指在桌沿轻轻叩了两下。

她记得小愿三天前穿米色套装来社区做记忆疗愈宣传时,袖口别着珍珠胸针;记得昨夜防空洞里她撕袖标时,珍珠从别针上崩落,滚进了石缝。

此刻那枚珍珠正躺在塑料袋旁,在晨光里泛着冷白的光。

她转身从铁皮柜里取出个刻着石榴花纹的玻璃杯,倒酒时手腕稳得像量角器。

酒液注入杯底的瞬间,一缕薄荷香窜出来,裹着淡淡的柑橘甜。安定特调。她推过去,上次你说协会的疗愈酒太苦,我调了这个。

小愿的指尖碰到杯壁时抖了一下。

酒液清澈得能看见杯底沉底的薄荷叶,叶脉上还凝着水珠。

她仰头饮尽,喉结滚动的刹那,眼泪突然决堤。我记起来了......她捂住嘴,指缝间漏出抽噎,那天她抱着小熊站在玄关,我蹲下来抱她,她的头发蹭着我下巴,软得像蒲公英。

我抱了她很久,久到高跟鞋都被踩歪了后跟......

窗外传来电动车的鸣笛声。

孟雁子伸手替她擦掉脸上的泪,指腹触到湿润的皮肤时,忽然想起昨夜小愿撞在洞壁上的闷响。

那时她袖标下的皮肤泛着不自然的青,现在却透出鲜活的粉。

社区外的老酒馆此时也亮着灯。

李咖啡的白围裙搭在吧台上,他正对着调酒杯皱眉。

杯底沉着半滴深褐色液体——是昨夜雁子在火场名单前读错名字时,落在石砖缝里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