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雪下的硬物硌得她掌心发麻。
雁子摘下一只手套,冻得发红的指尖试探着抠进雪缝——冰碴子扎进指腹的疼让她倒抽冷气,却也让触感更清晰了些。
金属锈蚀的粗糙纹路从指腹漫开,她忽然想起吴妈铁盒里那张泛黄便签,母亲的字迹在记忆里浮上来:雁子记住的,都是最要紧的。
最要紧的。她喃喃重复,指甲缝里渗出血珠,混着融化的雪水渗进雪里。
当气象站北观测点七个模糊的刻字从雪层里浮现时,她的呼吸突然卡住了——草图上阿云用红笔圈出的坐标,正是这里。
风突然弱了些。
雁子几乎是扑着扒开周围的雪,岩壁上那道裂痕像道狰狞的疤,从岩缝顶端斜斜划向下方。
她摸出笔记本,钢笔尖抵在纸页上抖得厉害,墨迹在方位吻合四个字上晕开个小团。角度一致......她咬着唇写完最后一句,喉间发紧,她真的在这里,最后看见了光。
话音未落,雪雾突然散了。
一束晨光照破云层,正好落在裂痕边缘。
雁子仰头,光斑落在睫毛上,像撒了把细碎的金箔。
老陈描述阿云坠崖那晚时,说云层裂开一道光,此刻她终于懂了——那不是幻觉,是阿云在最后一刻,用尽所有力气抬头,看见的希望。
她摸向口袋里的录音笔,才想起低温早耗光了电量。
雁子闭了闭眼,过目不忘的能力如潮水漫过神经:岩缝左侧三道半指深的抓痕,是指甲嵌进岩石的痕迹;右侧雪堆里半枚铜纽扣,边缘带着撕扯的毛边——和老陈钥匙链上用红绳系着的半枚,严丝合缝能拼成完整的梅花。
原来......她的指尖轻轻碰了碰那枚纽扣,你当时不是没赶上。
风又开始卷着雪粒子打过来。
雁子的手机在兜里震动,小年的声音带着刺啦的电流:气象台......强风雪......两小时......封山......她抬头,方才还透亮的天此刻压着铅灰色的云,像块随时会砸下来的石头。
她解下脖子上的红绳,把笔记本绑在岩缝最高处的凸起上。
粗毛线手套磨得红绳发疼,她却突然笑了——吴妈织的手套,针脚密得连风都钻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