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工坊里,台灯在雁子肩头投下昏黄的光晕。
她盯着电脑屏幕上的《西槐巷暴力执法实录》,手指悬在键盘上,突然顿住——文档第47页,本该记录李咖啡推搡时扬起的眉峰,此刻在记忆里竟成了模糊的一团。
不可能。她轻声呢喃,指尖抵住太阳穴。
过目不忘的体质像台停不下来的摄像机,明明能复述他说过的每一个字:你能不能记住——我不要你为我对抗全世界?连尾音的颤都分毫不差,可他说这句话时的表情,是红着眼眶?
还是咬着后槽牙?
她竟怎么也拼不出来。
木盒里的日志纸页还在沙沙响。
她扑过去翻找,三年来的夜爬录音笔滚落在地。
按下播放键,电流杂音里传来李咖啡的哼歌片段——终南山顶看星子时,他总用跑调的嗓音哼《月亮代表我的心》。
此刻耳机里的调子忽远忽近,她把音量调到最大,耳膜刺痛,却听不出他是带着笑,还是压着哭腔。
够了。她扯掉耳机,录音笔砸在桌角。
玻璃罩台灯突然熄灭,黑暗里,她摸到手腕上的血管跳得发烫——这是过目不忘的副作用,她早该想到的。
当她像收集证据般记住他所有承诺、所有疏漏,连他调酒时摇壶的角度都精确到0.5度,那些最珍贵的东西,比如他低头时发梢扫过她手背的温度,比如他说雁子你尝一口时眼里的光,早被细节的洪流冲散了。
我要找他。她抓起外套冲出门。
雨不知何时下起来,青石板被泡得发亮,像撒了把碎钻。
回民街的灯笼在雨幕里晕成模糊的红,她跑得太快,雨丝裹着青砖味渗进衣领,直到在废墟边缘看见那道身影。
李咖啡坐在断墙前,雨水顺着发梢滴在褪色的牛仔外套上。
他右手握着半块调酒壶,壶身裂成蛛网,可他的手腕还在机械地左右摇晃,仿佛壶里仍盛着要调给她的酒。
阿良蹲在他脚边,裤脚沾着泥,声音比雨声还轻:那天你给我喝的醒酒汤,救了我肝......现在我砸了你的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