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书房内,烛火通明。
光线却仿佛被沉重的空气压缩,只照亮了书案周围。
贾璘并未坐在主位,而是负手立于窗前,身影融入窗外沉沉的夜色。
他的心腹,身着王府护卫服色却眼神精干的赵七,正躬身低声禀报。
“爷,都查过了。” 赵七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夜行的寒气,
“那落水的老吏王伯,家住在城南柳条巷,平日老实巴交。
落水前的争执,巷口一个起夜的小贩模模糊糊瞧见,说是跟一个穿深色短打、戴斗笠的精壮汉子推搡了几句,
像在争抢什么东西,但天太黑,没看清脸。
那人身手利落,争执过后飞快就消失在巷子里。”
贾璘目光依旧望着窗外黑沉的庭院,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凉的窗棂上敲击:
“争抢东西……能让他豁出命去争的,只能是会要他命的东西。灭口的证据?”
“极有可能!” 赵七点头,“另外,悬梁的老药师孙承恩,表面看是欠了城南‘顺义赌坊’一大笔印子钱,走投无路。
但我们的人设法潜入赌坊查了账本,” 赵七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发现他最后欠下的那笔巨款,是在他死前三天才突然出现的!之前他虽赌,但数额尚可控。
这笔钱,像是凭空砸下来逼死他的!”
“盐铁司……顺义赌坊……” 贾璘沉吟着,这两个看似不搭界的地方被一条无形的线串了起来。
他转过身,烛光映亮了他深邃的眼眸,“查清楚顺义赌坊背后是谁在撑腰。
再盯紧盐铁转运司衙门,尤其是主管库房与账目的那几个吏目,包括现任转运使崔元亮的一举一动。
特别是,留意他们私下与哪些人来往,尤其是……与漕帮、盐枭有勾连的迹象。”
他敏锐地嗅到了盐铁利益链下盘根错节的黑暗。
“是!属下明白!” 赵七领命,又补充道,“还有一事,属下觉得蹊跷。
盐铁司去年报失的那批特制短镖,卷宗上记录是库吏李四监守自盗后逃逸无踪。
但这李四,家乡远在蜀中,是个出了名的孝子,家中只有一个瞎眼老母。
自事发后,他那老母也跟着失踪了,音讯全无。”
“失踪?” 贾璘瞳孔微缩,“一个瞎眼老妇能跑到哪里去?被灭口的可能性更大。
找到这个李四的下落,或者……他老母的尸骨。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或许是撕开缺口的关键。”
“属下这就去办!” 赵七抱拳,身影迅速隐入书房的阴影中,如同从未出现过。
贾璘重新踱步到书案前,目光落在案上一份关于东南盐税近年流向的密报。
盐铁之利,牵动朝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