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今天下午，基地电源系统出现第二次短暂故障时的监控画面。画面中的一切都静止了，只有时间戳在无声地跳动。
“把B-7囚室走廊，下午三点十五分到三点二十分的所有监控录像，同步播放。”他对着空气下达了命令。
很快，十几块小屏幕出现在他面前，从不同角度展示着那条走廊的情况。
顾言的目光在屏幕间来回扫视，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眼神却越来越专注。
电源恢复的瞬间，所有的画面都闪烁了一下。
就在那闪烁的零点几秒里，一个画面中，一道模糊的黑影似乎从一个囚室门口一闪而过。
太快了，快到像是光影造成的错觉。
顾言将那段录像放慢了十倍，反复播放。
黑影依然模糊，但可以肯定，那不是错觉。
“有意思。”顾言的嘴角微微上扬，但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
他关掉监控录像，接通了内部通讯。
“阿四，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通讯挂断，他端起酒杯，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他喜欢这种感觉，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就算有老鼠想钻出来，也只会在他的注视下，一步步走进他早就准备好的陷阱里。
片刻之后，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进来。”
阿四推门而入，低着头，恭敬地站在办公桌前。
“顾先生。”
“下午的电源故障，查到原因了吗？”顾言靠在椅背上，十指交叉放在腹部，语气随意地问。
“技术部门还在排查，初步判断是线路老化导致的瞬时电压不稳。”阿四回答，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是吗？一天之内，老化了两次？”顾言轻笑一声。
阿四的头垂得更低了：“是我监管不力。”
“不，不怪你。”顾言摆了摆手，“只是有些巧合，让我觉得很有趣。”
他看着阿四，似乎想从他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但阿四始终低着头，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明天中午的客人，准备得怎么样了？”顾言换了个话题。
“一切都按您的吩咐准备好了，三号会客室已经清场，安保等级提到了最高。”
“不用最高。”顾言突然说，“把外围的『阿尔法』小队撤掉一半。”
阿四猛地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又掩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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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先生，这次的客人很重要……”
“正因为他很重要，所以才不能让他觉得，我是在一个军事堡垒里招待他。”顾言的笑容让人捉摸不透，“我要让他感觉到我的诚意，感觉到放松。气氛太紧张，生意就不好谈了，不是吗？”
“……是，我明白了。”阿四重新低下头。
“去吧。”
阿四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在他身后，顾言看着他的背影，眼睛微微眯起。他拿起桌上的一个遥控器，按下了其中一个按钮。
他面前的一块屏幕亮起，显示的，是阿四心脏附近的一个红点，以及旁边一连串平稳跳动的生理数据。
“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啊，阿四。”他轻声自语，指尖在那个红点上轻轻敲击着，“毕竟，一条养了这么久的狗，如果背叛了主人，处理起来，也是很麻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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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骁回到自己的囚室，在黑暗中，他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
他靠在冰冷的墙上，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将刚才那场生死时速的谈判带来的心跳加速，一点点平复下去。
他摊开手掌，那个微型通讯器正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冰冷的触感异常真实。
十五分钟。
一个听起来无比漫长，却又转瞬即逝的时间。
他要在十五分钟内，完成情报的接收、路线的规划、潜入、救援、撤离。这其中的任何一个环节出现差错，都将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开始飞速构建整个基地的三维地图。那是他被关押进来后，每天利用放风、劳动、以及和人交谈的机会，一点点拼凑起来的。
虽然残缺不全，但核心区域的结构，他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
现在，他需要阿四的情报，来填补那些致命的空白。
他将通讯器小心地藏在囚服的夹层里，然后躺回到那张硬板床上。
他没有睡觉，而是在黑暗中睁着眼睛，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中模拟着明天的行动。
他想到了无数种可能发生的意外，并为每一种意外都准备了至少三种以上的应对方案。
他知道，顾言不是傻子。今天的两次电源故障，一定会引起他的警觉。
明天，等待他的，可能是一个精心布置好的陷阱。
但季骁没有丝毫的畏惧。
因为从他决定要毁掉这里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他想起了自己的队友，那些和他一起并肩作战，如今却生死未卜的兄弟。
他想起了那个神秘的『Z』，以及他留下的那些足以颠覆一切的信息。
他还想起了顾言。
那个男人，用优雅和残忍，将这里变成了一个人间地狱。
季骁的嘴角，在黑暗中，无声地向上扬起。
游戏，现在才刚刚开始。
就在他全神贯注于思考计划时，囚室的门突然传来轻微的电子音。
门，被从外面打开了。
季骁的身体瞬间进入了戒备状态，他悄无声息地坐起，像一只准备扑杀的猎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