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米缸无底洞之福将受命

吴文的“精查无果”四个字,像一块冰冷的巨石投入库房,压得所有人喘不过气。那口粗陶米缸沉默地矗立在中央,仿佛一个无声的嘲讽,嘲笑着众人的徒劳和所谓的经验。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困惑,混杂着陈丰年压抑的啜泣和伙计们恐惧的呼吸声。郑龙焦躁地来回踱步,靴底摩擦地面,发出沙沙的轻响,他时不时瞪向那口缸,又瞪向陈丰年,似乎想用目光逼出真相,却只换来更深的无力感。其他捕快们也面面相觑,眼神游移,不敢再轻易说出“精怪”二字,却又实在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释。

赵雄站在原地,面容如同铁铸。吴文的结论他并不意外,却依旧让他心头火起。他不是恼火吴文,而是恼火这桩案子本身。它像一团粘稠的迷雾,不凶险,却诡异得让人憋闷,无处着力。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对于他这位以破案扬名的刑侦捕头而言,是一种难以忍受的挑衅。

他的目光再次如鹰隼般扫过整个库房。墙壁、屋顶、地面、米缸……每一个角落他都看了不下数遍,结论依旧和吴文一样——毫无破绽。这种“完美”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完美!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局中,那角落里持续不断的、笨拙的声响就显得格外突兀。

林小乙还在跟那些粮袋较劲。他似乎完全没察觉到这边凝重的气氛,或者说,他刻意不敢察觉。他拖拽着又一袋沉重的谷物,脚步虚浮,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慌忙扶住旁边的粮垛才稳住身子,发出不小的动静。他喘着粗气,汗湿的头发粘在额头上,显得十分狼狈。他拿出那块脏兮兮的汗巾胡乱抹了把脸,然后继续吭哧吭哧地拖拽,过秤,再用那支秃头毛笔,在皱巴巴的小本子上歪歪扭扭地记录着,神情专注又吃力,仿佛这是天底下最紧要的差事。

赵雄的目光定格在他身上。

厌恶、烦躁、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还有……一种连他自己都鄙夷的、近乎荒谬的期待,几种情绪在他胸中交织。

这小子,蠢笨,怯懦,上不得台面,一看就没什么大出息。平日里除了跑腿打杂、挨欺受气,几乎毫无用处。可是……

赵雄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之前几桩案子的片段。

城南张寡妇家丢鸡,大伙儿排查左邻右舍毫无头绪,是这小子蹲在墙角“偷懒”时,无意识地嘟囔了一句“黄鼠狼钻的洞好像比狗洞小点儿”,让吴文猛地想起后巷那户新搬来的猎户家养了一只罕见的细犬;

码头货仓铜锭失窃,现场干净得像是闹了鬼,是这小子被派去清点其他货物时,“不小心”被一堆渔网绊倒,手里拎的马灯砸在地上,灯油泼洒处,赫然显露出几个被刻意用灰尘掩盖的、用于拖拽重物的滑轨痕迹;

还有上个月的当铺讹诈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