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口的战斗并未持续太久。在赵雄与胡千总率领的生力军悍勇无畏的内外夹击之下,矿点守卫本就因首领被擒、指挥瘫痪而低落的士气,彻底土崩瓦解。大部分矿丁本就是被掳掠或欺骗来的苦力,心中积怨已久,此刻见如狼似虎的官军势不可挡,哪里还有抵抗之心,纷纷丢掉手中简陋的武器,抱头蹲在原地,瑟瑟发抖地投降。少数几个试图负隅顽抗的死硬分子,在郑龙这等杀红了眼的悍勇之辈以及配合默契、训练有素的衙役们面前,如同狂风中的残烛,迅速被清除、制服。
那名手腕被郑龙一掌拍碎、赖以驱使狼群的骨哨亦被毁去的驱狼人,在混乱初起时,还试图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如同受伤的野兽般悄无声息地溜向矿洞深处,寻找藏匿或逃脱的机会。然而,他的一举一动,却未能逃过胡千总那双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胡千总仿佛早已料到他的意图,提前一步迂回,堵住了通往更深洞穴的必经之路,弓弦轻响,一支利箭如同长了眼睛般,精准地射穿了他的小腿肚!驱狼人惨叫一声,扑倒在地,随即被涌上的衙役死死按住,捆了个结结实实。
然而,当硝烟稍散,清点战果时,赵雄的心却沉了下去。最重要的目标——那两名剩余的朔风关边军逃兵张魁、李莽,以及这个矿点真正的幕后主事者——竟然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不见踪影!
“搜!给我仔细地搜!每一个窝棚,每一个矿洞,哪怕是耗子洞也得给我掏一遍!掘地三尺也要把这几条大鱼给我揪出来!”赵雄面沉如水,声音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坚决,厉声下令。衙役们轰然应诺,立刻如梳篦般分散开来,开始对这片狼藉的山谷进行地毯式的搜查。
林小乙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盲目地四处翻找。他站在原地,目光如同最冷静的探针,缓缓扫过整个山谷,最终,再次定格在那个最大的、他们曾经历过生死搏杀的主矿洞口。脑海中,之前激战的画面飞速回放,每一个细节都被放大、检视。他猛地想起,在与驱狼人及其手下搏斗时,眼角余光似乎曾瞥见洞穴深处,靠近石壁的地方,有一条被几个随意堆放、看似用来装矿石的破旧箩筐半遮半掩的狭窄缝隙,当时情势危急未曾细想,此刻回忆起来,那缝隙后的黑暗,似乎格外深沉,隐约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洞内浑浊气流的凉风吹出……
“郑大哥,胡千总,随我来!”林小乙眼中精光一闪,不再犹豫,低喝一声,身形已然再次如离弦之箭般射向那幽深的主矿洞。
郑龙对林小乙的判断早已信服,闻言想也不想,提着仍在滴血的朴刀大步跟上。胡千总略一沉吟,也默不作声地抓起长弓,紧随其后。三人如同三道疾风,再次冲入那散发着血腥与硝烟气息的矿洞之中。
洞内依旧昏暗,只有零星几支尚未熄灭的火把提供着微弱的光源。三人直奔记忆中的位置,果然看到那几个歪斜堆放的箩筐。郑龙上前,不耐其烦地一脚一个,将沉重的箩筐踹开,后面赫然露出一个黑黢黢、仅能容一个成年男子侧身挤过的狭窄缝隙!一股阴冷、带着霉味的凉风正从缝隙中丝丝缕缕地透出!
“有暗道!”郑龙精神大振,疲惫之色一扫而空,眼中重新燃起猎杀的兴奋。
就在此时,暗道深处隐约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以及似乎是箱笼碰撞、纸张翻动的窸窣声响!
“想跑?给老子站住!”郑龙怒吼一声,如同被激怒的棕熊,当先一低头,毫不犹豫地挤进了那狭窄的缝隙。林小乙和胡千总对视一眼,也毫不迟疑地依次钻入。
暗道初入时极为狭窄逼仄,岩壁粗糙湿滑,需要侧身艰难前行,复行数十步,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个天然形成的、约莫两三丈见方的宽敞石室。石室一角堆放着几个上了锁的沉重大木箱,旁边散落着一些账册文书,以及简单的床铺和桌椅,俨然是一处秘密的起居和办公之所。此刻,石室内有三个人影正手忙脚乱、神色仓皇地将一堆显然是重要文件的纸张投入一个铁皮盆中,试图用火折子引燃。其中两人,赫然正是穿着破烂边军号褂、面容凶悍的张魁和李莽!而另一人,则是个穿着绸缎长衫、面色苍白浮肿、一看便知是养尊处优的中年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