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意气风发地走进会场,准备一锤定音,将陆远这只碍眼的蚂蚁彻底碾死。
到陆远那番看似认罪、实则字字诛心的“肺腑之言”。
再到那本该死的、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蓝色工作日志。
最后,是陆远那个清澈得可怕的眼神,和王书记那石破天惊的一拍桌子。
每一个环节,都像是一张精心编织的网,而他,就是那个自投罗网的猎物。
他想不通。
他绞尽脑汁也想不通。
这只在他眼中,性格耿直、不知变通,可以随意拿捏、任意牺牲的蝼蚁,怎么就突然拥有了如此恐怖的能量?
那不是权力上的能量,不是背景上的能量,而是一种他从未见过,也无法理解的力量。那种力量,能将人心玩弄于股掌之间,能将一场必死的绝境,硬生生扭转成一场置他于死地的审判!
他猛地转过头,死死地盯住了那个始作俑者。
陆远正安静地站在王书记的身后,低着头,侧脸的线条在晦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他依旧是那副疲惫而倔强的模样,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交锋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可就是这个看似无害的年轻人,却让他王振国,这个在青山镇经营了近十年,自以为能一手遮天的人物,一败涂地。
一股无法遏制的寒意,从王振国的尾椎骨升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他第一次感到了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
“建军!李建军!”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扭头寻找自己的小舅子。
只见李建军早已不复之前的嚣张,他瘫在椅子上,像一滩烂泥。两个纪委的工作人员一左一右地站在他身边,其中一个正冷冷地对他说着什么。李建军的脸上,鼻涕和眼泪糊成一片,嘴里颠三倒四地念叨着:“不是我……不关我的事……是……是姐夫让我……”
“闭嘴!”王振国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然而,已经晚了。
那句“是姐夫让我”,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他。
王书记的目光冷冷地扫了过来,那眼神里,再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把王振国同志和李建军同志,都带到隔壁去,单独谈话。”王书记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但这种平静,比之前的雷霆之怒更让人心寒,“另外,通知县公安局,协助我们查封青山镇政府的档案室和财务室,所有相关账目、文件,全部封存,等待审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