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无声地滑入浅水湾道那栋别墅的车库，引擎熄灭。车门打开，汪言率先下车，绕到另一边，极其自然地伸出手。

刘艺菲扶着他的手下来，脚踩在冰凉的车库地板上，身体深处残留心跳悸动似乎还在血管里隐隐共鸣。

她的小脸上是兴奋和巨大幸福尚未完全褪去的潮红，清澈的大眼睛里盛满了梦幻城堡的倒影和身边这个人的身影。

“累不累？”汪言自然地抬手，将她颊边一缕被晚风吹乱的发丝轻柔地别到耳后。指尖不经意擦过她温热的耳廓。

“不累！”刘艺菲立刻摇头，声音还带着点雀跃的微喘，像只刚经历完奇妙冒险的小猫，“一点都不累！感觉还能再玩一遍太空山！”

话虽这么说，身体却诚实地打了个小小的哈欠，长睫毛上立刻沾染了点点的水光，在灯光下闪烁。

汪言低笑，胸腔震动：“嘴硬。”他揽过她的肩，动作熟稔而带着保护的意味，“走吧，回家。该卸下公主光环了，小仙女。”

“我才没光环呢……”刘艺菲小声嘟囔，身体却顺从地靠着他，任由他半拥着走进灯火通明的别墅。那件淡金色镶碎钻的襦裙在玄关柔和的灯光下依旧闪耀，却不再是梦幻王国的战袍，更像是归家后亟待换下的华服。

偌大的别墅里静悄悄的，只有中央空调发出轻微的送风声。回到这个只属于他们两人的私密空间，某种在迪士尼城堡前被烟花和誓言点燃、又被后续行程冲淡的微妙张力，如同潮水般无声地重新漫延开来。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稠了几分。

“你先去洗澡？”汪言松开她，指了指主卧套房的方向，语气寻常，眼神却在她脸上流连。

“嗯。”刘艺菲点点头，没敢看他的眼睛，抱着自己换下来的裙子，像只抱着松果的小松鼠，飞快地溜进了主卧配套的浴室。关门声很轻，却像在汪言心头敲了一下。

他站在原地，听着浴室里很快传来哗哗的水声，抬手揉了揉眉心，深邃的眼底翻涌着难以平息的波澜。今晚的一切，那个吻的触感、她含泪说“我愿意”的模样、她在他怀里微微颤抖的回应……清晰得如同烙印。

他强迫自己走向另一间客用浴室，用冰凉的水流试图浇灭身体深处某些躁动的火苗。

当刘艺菲穿着那套柔软的浅紫色丝绒吊带睡裙，带着一身湿润的水汽和清新沐浴露的香气走出浴室时，汪言也正好从客卫出来。

他换上了一套深灰色的丝质睡衣，同色系的睡裤，领口随意敞开着，露出小片结实的胸膛，发梢还带着湿意，整个人褪去了白日的沉稳，多了几分居家的慵懒和……莫名的性感。

刘艺菲的脚步顿了一下，眼神飞快地在他敞开的领口处扫过，脸颊的温度“腾”地一下又升高了。她假装若无其事地走到床边，掀开丝滑的薄被钻了进去，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大眼睛，咕噜噜地转着。

汪言看着她那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嘴角勾起，走到床的另一边，掀开被子躺下。柔软的大床立刻陷下去一块，属于他的气息瞬间靠近。

他没有立刻躺下，而是半靠在床头，拿起床头柜上一本硬壳的英文剧本，似乎打算翻看。但刘艺菲敏锐地感觉到，他翻页的速度慢得离谱，心思明显不在上面。

房间里只剩下空调的低鸣和两人清浅的呼吸声。气氛安静得有些……暧昧。迪士尼的魔法仿佛从窗外蔓延到了这张床上，无形的界限在今晚那个深吻之后，似乎自然而然地被打破了。

刘艺菲侧躺着，背对着汪言，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存在感。她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漫天烟火下他低头吻她的画面，

一会儿是妈妈早上那句让她恨不得钻地缝的“安全措施”，一会儿又是此刻他睡衣领口下若隐若现的肌肤……

“汪言哥哥……”她忍不住，小声地打破了沉默，声音闷在枕头里。

“嗯？”汪言立刻应声，放下了根本没看进去的剧本，侧过身，手臂很自然地隔着薄被搭在了她的腰侧。那温热的触感隔着丝绒睡衣传来，让刘艺菲身体微微一颤。

“你……睡了么？”她明知故问。

“没有。”他低笑，带着了然，“在想什么？”

刘艺菲咬了下嘴唇，鼓起勇气，慢慢转过身，面对着他。床头柔和的壁灯在她脸上投下朦胧的光晕，长睫在眼下投出小扇子般的阴影，大眼睛里带着一丝好奇和羞涩的探究。

“我……我在想……”她声音更小了，像蚊子哼哼，“你……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嗯……爱上我的呀？”

问完这句话，她自己先不好意思了，小脸又红了几分，眼神飘忽，不敢直视他深邃的眼睛。

汪言看着她这副娇羞又带着点执拗想知道答案的模样，心尖像是被羽毛轻轻搔过，软得一塌糊涂。他手臂微微用力，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让她枕在自己的臂弯里。这个姿势亲密无间，他的下巴几乎抵着她的发顶。

小主，

“什么时候啊……”他低低地重复着，声音带着回忆的悠远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目光仿佛穿透了时光，“让我想想……”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又似乎在品味那个久远的瞬间。

“大概，”他低头，鼻尖蹭了蹭她散发着清香的发丝，声音低沉而清晰，“是在那个马路边，第一次看到一个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却亮得像藏着星星的小姑娘的时候吧。”

刘艺菲猛地抬起头，眼睛瞬间睁得溜圆：“马路边，第一次见面？就是你救我的那个时候？我才多大啊！十岁？十一岁？”她一脸难以置信，“汪言哥哥！你……你那个时候就……”

“嗯。”汪言坦然承认，眼底的笑意加深，带着一种笃定，“那时候我就知道，我的缪斯女神出现了。”他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细腻的脸颊，动作温柔而带着占有欲，

“只是她太小了，我得耐心地等，等她慢慢长大，好好地保护好她，不让任何风雨伤到她分毫。”

“哇！”刘艺菲惊讶地叫出声，随即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得意、羞赧和“原来如此”的狡黠笑容，像只偷吃到小鱼干的猫，

“原来那么早！汪言哥哥，你居然那么早就对我‘心怀不轨’啊！藏得够深的！大尾巴狼！”她故意用指尖戳了戳他结实的胸膛。

汪言被她这生动的比喻和动作逗笑了，胸腔震动。他顺势抓住她作乱的小手，握在掌心，深邃的眼眸锁住她，带着一丝探究和不容回避的认真：“那我的神仙姐姐呢？你又是什么时候，确定自己心意的？”

这个问题让刘艺菲脸上的嬉笑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带着回忆温度的温柔。她不再躲闪，迎上他专注的目光，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清晰地倒映出他的影子，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穿透时光的笃定：

“在千禧年。”

“纽约时代广场。”

“人挤人，到处都是尖叫和倒数。”

“雪花落下来，冰冰凉凉的。”

她顿了顿，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如昨。

“我仰着头，看着你，周围那么吵，可我的世界里好像只剩下你的声音。”

“我对你说：‘汪言哥哥，等我长大。’”

她凝视着他，眼底的爱意如同月光下静谧流淌的溪水，温柔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