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地的守军分散,一时半会儿根本集结不起来。
恐惧像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的身体早已大不如前,去年冬天一场风寒,他咳了整整三个月,差点没能熬过来。
他本想在有生之年安稳治理国家,给老大和老九留下一个太平盛世,可没想到,陈安会突然发难,而且来得如此凶猛。
万一皖山失守,庐江再丢,大瀚就真的危在旦夕了。
他对不起列祖列宗,更对不起天下的百姓!
“咳……咳咳!”
他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手捂着嘴,指缝间渗出一丝血丝。
内侍连忙上前搀扶,慌声道:“陛下!您快坐下歇歇,奴才这就去传太医!”
“不必!”
南宫俞摆了摆手,推开内侍的手,踉跄着回到御座前坐下。
他拿起案上的朱砂笔,在陆昭的奏折上批下一个【阅】字,笔锋虽有些颤抖,却依旧带着帝王的威严。
他不能慌,更不能让外人看出他的慌乱。
他是大瀚的皇帝,是群臣和百姓的主心骨,若是连他都露了怯,整个大瀚就真的乱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腥甜,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
“传朕旨意,即刻召集太子、丞相赵伏、老将周幸、兵部尚书李嵩、户部尚书王显到御书房议事!另外,让御膳房备些热茶点心,诸位卿家赶来的路上定是急着赶路,怕是还没来得及进食。”
内侍看着陛下苍白的脸色和嘴角未擦净的血丝,心里咯噔一下,却不敢多问,连忙躬身应道:
“奴才遵旨!”
内侍退下后,御书房里又恢复了寂静。
南宫俞靠在御座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反复盘算着调兵的方案。
周幸是老将,经验丰富,派他去驰援皖山最合适;
太子可以坐镇京郊大营,稳定后方;
丞相赵伏统筹粮草,确保援军的补给……可这些方案,都要建立在皖山能撑到援军抵达的前提下。
他睁开眼,看向窗外飘落的秋叶,眼神里的慌乱早已被坚定取代。
他拿起陆昭的奏折,轻轻摩挲着那些染血的字迹,低声道:
“陆昭,再撑几日,援军就到。大瀚的国门,不能丢在你我手里。”
————
听闻焦灼的战况之后,老将周幸主动请命道:
“陛下,末将愿意带兵去救,只要您一声令下,末将这就去点兵,五日之内必能赶到皖山与陆昭将军汇合,击退陈军!”
周幸躬身请命,语气铿锵。
“好!爱卿既有此意,朕自然会应允,来人!”
老皇帝南宫俞点头同意,刚要准奏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只见一名浑身带血的瀚军士兵顾不得行礼,连滚带爬地闯了进来,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吼道:
“陛下!不好了!东部毗陵防线急报,吴军倾巢而出,吴帝孙永、大将军陆锦二人亲自督战,猛攻之下,防线已被撕开一道口子!”
“什么?!”
议事厅内瞬间炸开了锅。群臣脸色骤变,原本沉稳的气氛被恐慌取代。
有人忍不住低呼道:
“陈军猛攻皖山,吴军急袭毗陵,这是要两线夹击,亡我大瀚啊!”
“怎么办?如今兵力都在京郊与北疆,哪里还有多余的兵马分援两处呢?”
“要不……咱们先放弃一处吧?毗陵是顾望先前带来的防线,或许咱们应该暂避吴军锋芒,退出毗陵之后,沿河设防?”
“胡言乱语!皖山与毗陵皆是我大瀚门户,丢一处便是引狼入室,岂能轻言放弃!”
议论声此起彼伏,慌乱如潮水般蔓延。
小皇子南宫景攥紧拳头,脸色涨红,忍不住大喊道:
“怕什么!我的工坊里新造的连弩和投石机还没用呢!派我去毗陵,我一定能守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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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九,休得胡言!”
老皇帝南宫俞猛地拍案,苍老却威严的声音压过所有议论,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他扶着案沿缓缓起身,虽然身形佝偻,但是话语却依旧沉稳:
“慌什么?不过是两线来攻而已,岂能自乱阵脚?大瀚能有今日,可不是靠退缩得来的!”
他目光扫过群臣,语气郑重地说道:
“陈安急功近利,刚刚篡位登基不久便急率大军来攻,若朕所料不错,如今陈军已是强弩之末了。”
“至于吴国那边,陆锦是个贪恋权柄的人,吴军更是一盘散沙,缺乏统一的调度,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
“两线告急,看似凶险,却也暴露了他们各自为战的破绽。”
群臣闻言,慌乱渐消,纷纷抬头望向御座上的老皇帝。
老皇帝南宫俞缓了口气,继续道:
“周将军,你不必去皖山了。朕命你即刻率军两万驰援毗陵,王宽曾守过毗陵,熟悉防线,传朕旨意,命他即刻从工坊赶往毗陵,协助守将调度,务必堵住缺口!”
“末将遵旨!”
老将周幸躬身领命。
老皇帝南宫俞又看向太子南宫准下令道:
“老大,你即刻前往京郊大营,调三万步兵出来,分兵两万给周将军,余下一万,朕亲自率领他们驰援皖山!”
“儿臣领旨!”
太子南宫准躬身应下,沉稳的模样让群臣更加安心了。
“丞相啊。”
老皇帝南宫俞看向丞相赵伏,语气缓和地说道:
“你留守在建业城安抚民心吧,当然了,更重要的是统筹粮草。两线作战粮草是根本,绝不能出半点差错!”
“臣定不辱命!”
一道道旨意下达,慌乱的朝堂重新变得井然有序。
老皇帝南宫俞看着各司其职的臣子,欣慰的同时,一股悲伤自心间涌起。
只是站起来简单说了这么几句话,就感觉身体被掏空了。
自己的生命,恐怕就要走到尽头了。
老皇帝南宫俞压下心里的悲伤,故作轻松地说道:
“陈吴两国想要依靠结盟,对我大瀚发难?哼!朕倒要让他们看看,我大瀚的防线,可不是那么容易攻破的!”
老皇帝南宫俞一把拔出腰间专属于皇帝的佩剑,高喊道:
“想要我大瀚的江山,那就把命交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