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远看着纸条笑了,让周小满回了封信,约陈老实明天来队里见面。周小满写字时,特意在末尾画了片槐树叶,说:“这样他就知道是咱槐叶队的信,不会认错。”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陈老实就带着两个村民来了,还扛着一麻袋红薯,土路上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灰布褂子,袖口磨破了边,黝黑的脸上全是褶子,见了李明远,手在裤腿上蹭了又蹭,半天说不出话来。
“坐,快坐。”李明远拉他坐在板凳上,让炊事员烧了锅热水,“咱都是自家人,别客气。你们肯盯着动静,说明心里有提防,这是好事,总比糊里糊涂上当强。”
陈老实这才放松了点,搓着手说:“李连长,对不住,俺们……俺们是被鬼子吓怕了。上个月他们来抢粮,说自己是八路,骗俺们打开村口,结果进来就抢,还杀了王老五……”他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俺们不是不信八路,是怕了,真怕了。”
“俺们懂。”李明远给他倒了碗热水,“鬼子不是人,啥缺德事都干得出来。咱八路军跟他们不一样,咱是老百姓的队伍,枪是用来保护老百姓的,不是用来欺负人的。”他把靶场的规划图铺开,“以后你们要是有空,帮咱看看场子,有陌生人靠近就来报个信,咱按天给你们记工分,换粮食,绝不白让你们受累。”
陈老实赶紧摆手:“分啥粮食!能打鬼子,俺们乐意帮忙!”他指着身边一个年轻小伙子,“这是俺儿子陈小二,跑得快,让他天天去靶场转两圈,有情况马上来报,保证误不了事。”
陈小二红着脸,手里攥着个捡来的弹壳,磨得锃亮。李明远看见,从兜里掏出五发子弹给他:“拿着玩,要是想学打枪,有空来队里,让张石头教你,他现在打得可准了。”
陈小二脸更红了,接过子弹紧紧攥在手里,像捧着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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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他们走时,陈老实往四周看了看,声音压得更低:“鬼子在南边的黑石岭据点囤了不少弹药,听说是要运往前线的。据点里就两个哨兵,夜里换岗的时候有一炷香的空当,俺们村有个后生在那边给鬼子劈柴,偷偷摸清除的。”
李明远眼睛一亮,追问:“当真?那据点的围墙有多高?”
“石头砌的,也就一人多高,”陈老实比划着,“墙角有个排水口,能钻进去个半大孩子。就是夜里有狼狗,凶得很,不过那狗怕辣椒面,俺们试过。”
张石头在旁边听得直搓手:“连长,咱今晚就去端了它!”
李明远按住他的肩膀,对陈老实说:“这事得合计合计,你们先回去,别声张。等事成了,给你们村多分点粮食。”
陈老实连连点头:“不图粮食,就图能多杀几个鬼子!俺那口子就是被黑石岭的鬼子害死的,这仇俺们记着呢。”
送走陈老实,李明远立刻召集队员开会。周小满铺开地图,用红笔圈出黑石岭的位置:“这里地势高,据点背靠悬崖,只有一条路能上去。按陈老实说的,哨兵换岗在午夜,只有一炷香时间,得速战速决。”
刘和尚摸出匕首转了转:“俺带两个人从排水口钻进去,先解决狼狗,用辣椒面捂嘴。”
张石头拍着胸脯:“俺带一队正面牵制,等里面得手了就冲进去抢弹药!”
李明远点头:“周小满带两个人在山下接应,万一走漏风声,就用烟雾弹掩护撤退。记住,别恋战,抢了弹药就走,天亮前必须回队。”
夜里,月色像层薄纱蒙在黑石岭上。刘和尚带着两个队员,猫着腰摸到据点墙角,排水口比预想的宽敞,刚好能容一人爬行。他往兜里塞了把辣椒面,率先钻了进去。
据点里静悄悄的,只有狼狗的呼噜声从狗窝传来。刘和尚屏住呼吸,摸到狗窝边,猛地将辣椒面撒进狗嘴,那狗刚要叫唤就被呛得直翻白眼,呜咽着瘫在地上。
“成了!”他打了个手势,张石头立刻带人冲了上去。换岗的哨兵刚要交枪,就被刘和尚一刀抹了脖子。队员们动作麻利,撬开弹药库的锁,扛着箱子往外跑。
突然,一声枪响划破夜空——是巡逻的鬼子醒了!李明远喊了声“撤”,队员们扛起弹药箱就往山下跑。周小满在山下看得清楚,赶紧点燃烟雾弹,白茫茫的烟瞬间笼罩了山路。
等鬼子追出来时,他们早已消失在夜色里。回到队里,点着油灯一看,足足抢了二十箱子弹,还有几挺歪把子机枪。张石头抱着弹药箱笑得合不拢嘴:“陈老实这情报太值钱了!下次得请他喝两盅。”
周小满在本子上记着账,突然抬头:“连长,陈小二刚才偷偷跟我说,他想加入咱槐叶队。”
李明远笑了:“让他来,明天带他去靶场试试枪,要是这块料,就收了。”
窗外,月光透过树叶洒进来,照在那些崭新的弹药箱上,泛着冷光。李明远想起陈老实临走时的眼神,突然觉得,这河滩的风好像没那么凉了,那些藏在芦苇丛里的眼睛,原来都藏着同一份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