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婆婆,您怎么知道我是自己人?”李明远咬了口馒头,含糊地问。
石婆婆指了指他衣襟上别着的马兰头——那朵紫色的小花被泥水浸得发蔫,却还倔强地开着。“张大夫说过,他们那边的同志,爱把这花别在身上,说是‘见花如见人’。”她叹了口气,往灶里添了根柴,“张老哥是个好人啊,去年我老头子咳得直不起腰,是他冒着雪送来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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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话没说完,却被瓦罐里飘出的药香接住了。李明远看着跳动的灶火,突然明白,所谓的“暗线”,从来不是孤立的线,是张大夫的药罐、刘三的地窖、陈默的竹筏、石婆婆的窝棚,还有无数个没说过名字的人,用血肉和善意拧成的绳,一头拴着根据地的希望,一头拴着千万人的盼头。
半夜时分,石婆婆背着药筐准备出发。李明远想跟着去,却被她按住了肩膀:“你伤重,得在这儿歇着。青石峪那边我熟,闭着眼睛都能摸到。”她从墙角拖出个木箱,打开里面全是草药,“这些你先用着,伤口别碰水,我回来给你带新的绷带。”
窝棚外的月光很亮,照在石婆婆佝偻的背影上,像给她镀了层银。李明远站在门口看着她走进柳树林,药筐在肩上轻轻晃着,里面的药草偶尔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像在哼一首古老的歌谣。
他回到窝棚,躺在木板床上,闻着灶台上残留的药香,很快就睡着了。梦里又回到了张大夫的药铺,老人正坐在竹椅上碾药,阳光穿过窗棂,在他的白发上跳着舞,刘三蹲在地上,用瓦片在水缸里打旋,陈默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根甘草,笑着往他手里塞……
天亮时,李明远被一阵敲门声惊醒。打开门,只见陈默站在门口,脸上带着伤,却笑得灿烂:“李同志,药送到了!医疗队的同志说,那筐柴胡救了好几个孩子呢!”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暖融融的。李明远看着陈默肩上新添的伤口,突然觉得,那些在暗夜里流过的血、受过的伤,都不算什么了。因为他知道,不管有多难,总会有人接过他手里的药筐,把这条路,一步一步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