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李明远打断他,声音稳得像块石头,“我跟着张大夫学过认药,他教过我怎么跟医疗队的人对接——在鹰嘴崖第三块突出的岩石上放三块青石,对方就知道是自己人。”
他想起张大夫教他认药时的耐心,老人粗糙的手指捏着一株蒲公英,说“这东西看着普通,能消炎能解毒,就像咱这些不起眼的人,也能顶大用”。那时阳光穿过药铺的窗棂,在老人的白发上镀了层金,哪会想到,不过半月,竟已是天人永隔。
刘三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布偶——是个缝得歪歪扭扭的兔子,耳朵少了一只,“这是那丫头绣的,张大夫总带在身上,说看着像她小时候。你拿着这个,医疗队的人认识。”
兔子布偶的布料磨得发亮,肚子里塞着晒干的艾草,闻着有股淡淡的药香。李明远把它揣进怀里,只觉得那点暖意烫得人胸口发紧。
外面的巡查声渐渐远了,刘三吹灭了手电,地窖里陷入彻底的黑暗。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在通道里撞来撞去,还有那不间断的滴水声,像在替谁无声地哭。
“松井今晚肯定会再查账。”刘三突然开口,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他怀疑我很久了,刚才清点手榴弹时,他看我的眼神……像在看块待切的肉。”
李明远的心沉了沉:“账上的漏洞……”
“我补了。”刘三的声音带着点自嘲,“把缺口算到了几个逃兵头上,松井现在最恨逃兵,肯定信。只是……”他顿了顿,“要是我没撑到明天,你就拿着账册从东边的狗洞钻出去,那里有艘小木船,是张大夫早备好的。”
李明远刚要反驳,却被他按住肩膀。刘三的手劲很大,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别争。你手里有账册,有对接的法子,比我有用。记住,不管谁没撑住,这线都得续上——张大夫没说完的话,咱得替他说下去;他没送到的药,咱得替他送到。”
黑暗中,李明远看不见刘三的脸,却能感觉到那只手在微微颤抖。他想起刚到黄村时,刘三总躲在阴影里,眼神警惕得像只受惊的兽,是张大夫拉着他的手,把他从角落里拽出来,说“都是苦命人,该帮衬着走”。原来那些看似疏远的沉默里,早结下了扯不断的牵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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