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看着凌岳:“然,飞蛾虽众,其力分散,其心各异。居士当下之困,非力不足,乃势未成。需知,挽狂澜于既倒,非仅凭兵甲之利,更需人心所向,大义之名。”
“大义之名?”凌岳若有所思。
“正是。”玄诚子目光深邃,“抗蒙保境,乃天下大义。史嵩之临阵脱逃,吕文德听信谗言兴无名之师,皆失其义。合丹更是异族入侵。南方土司,不过割据之私。居士虽暂困守孤城,然坚守抗蒙之大旗未倒,此乃最大依仗!若能将此‘义’字文章做足,传檄四方,揭露奸佞,昭示抗虏决心,则天下忠义之士,岂无响应?则麾下军民之心,岂不更加凝聚?则敌方士卒,岂无迟疑?此乃攻心之上策,或可破眼前困局之关键。”
一语点醒梦中人!
凌岳豁然开朗!这些日子,他忙于军事部署和阴谋算计,却险些忽略了最重要的舆论和政治高地!是啊,自己最大的优势,不是“山海界”,不是现代知识,甚至不是凌一他们,而是站在了抗蒙卫国这个道德和历史的制高点上!
“多谢道长指点迷津!”凌岳深深一揖,心中已有了新的计划。
翌日,巴州城内悄然兴起一股新的动向。一批识文断字的文书吏员被集中起来,在凌岳的亲自指导下,日夜不停地撰写檄文、告示、书信。
一篇题为《告巴蜀军民抗虏保境书》的雄文迅速出炉,以凌岳的名义,慷慨陈词,痛陈蒙古暴行,揭露史嵩之罪状,辨析吕文德受蒙蔽之情,申明自身抗蒙到底、保境安民之决心,呼吁川蜀军民同仇敌忾,共御外侮。文章写得情真意切,有理有据,极具煽动性。
同时,大量针对吕文德军中下层将士的传单也被秘密制作出来,上面写着:“鞑虏当前,何以同室操戈?”“莫为奸佞利用,寒了边关将士心!”“巴州军民愿与一切抗蒙义士并肩作战!”等等口号。
这些文书,通过各种渠道——信鸽、快马、甚至商队、难民,如同蒲公英种子般,迅速向巴州城外,向吕文德大军方向,向整个四川扩散出去。
凌岳甚至亲自提笔,给一些已知的、尚在观望的川中各地将领、士绅名流写信,陈述利害,争取支持。
一时间,原本只是军事较量的战场,悄然开辟了另一个舆论的阵地。
效果并非立竿见影,但凌岳能感觉到,巴州城内军民的情绪更加凝聚,一种悲壮而坚定的气氛弥漫开来。而城外,吕文德军中的停滞时间更长了,甚至传来有小股部队与督战队发生冲突的传闻。
就在这微妙的时刻,前往南方水师联络的使者带回了确切消息。
那支水师,来自播州杨氏!而其领军者,竟然是杨氏家主之弟,杨立!更令人意外的是,杨立表示,他此行并非为与凌岳为敌,而是听闻川东变故,特来“观察形势”,并提出一个要求:他想亲自见一见凌岳!
播州杨氏,态度暧昧,其首领竟要求见面?
凌岳看着使者带回的、盖有杨氏徽印的信函,手指轻轻敲击桌面。
这盘错综复杂的棋局,似乎又迎来了一位新的、意图不明的弈者。
见,还是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