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 去很远的地方给咱们寻吃的了。” 黄不凡喉结滚动,这话既是哄孩子,何尝不是也在骗自己?
他清楚地记得,妻子咽气前死死握住他的手,眼睛直勾勾望着三个孩子,那眼神里的牵挂,成了黄不凡心头一根永远的刺。
黄美娟抽噎着抹眼泪:“娘走的时候,交代我要好好带弟弟妹妹……”
黄不凡心头一颤。他这才注意到,桌子底下藏着半筐牛皮菜,菜叶子上还沾着泥土。灶台上的铁锅凉透了,锅底结着层黑乎乎的硬壳 —— 这两天,就是自己 8 岁的女儿带着弟弟妹妹剥牛皮菜垫肚子过来的。
黄不凡知道,几年之后,牛皮菜就只是纯粹的猪草,但在眼下这个时候,牛皮菜还真算得上不错的食物。
窗外的雨渐渐小了,湿冷的风从破了几个洞的窗户纸外卷进来。黄不凡掀开身上的薄被下了床,两条腿还有些发软,却还是在触到地面的那一刻站稳了。
他看着墙上贴着的 “农业学大寨标兵” 的立功证,又看了看屋角那只装着妻子遗物的木箱,突然有点明白了,不久之前的骊山脚下,扁鹊曾对自己说的 “缘分” 是什么意思。
或许,扁鹊的“上林之水”,不是凭空让自己得来一份透视神技那么简单,而是让自己有机会去弥补遗憾的重生。
“美娟,你去生火。” 黄不凡彻底回到了现实,他的声音终于沉稳下来:“爹给你们做顿热乎的,先把肚子吃饱再说”。
黄美娟愣了愣,眼睛突然一亮。她记得,爹以前最会找吃的,春天挖荠菜,夏天摘野果,有时候还变戏法一般从衣兜里掏出来几个大红薯,总能让他们姐弟仨的肚子比别家孩子饱几分。
黄美兵也放下了粗瓷碗,小手紧紧攥成了拳头。黄美芳虽然不懂什么,但看见姐姐和哥哥都没哭了,也抽着鼻子停了哭声。
黄不凡看着孩子们眼里重新燃起的光,悄悄抬眼望向屋顶的椽子。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仅要活下去,还要带着这三个孩子,活出个人样来,不再像上一世那样吃三四年的苦。妻子李秀娥没能看到的好日子,他会一点一点挣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