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一直守在屋里,”赵鹰突然开口,声音更冷了,“那你如何解释,你身上沾有佛堂特有的‘青檀香灰’?”
陆谦心头猛地一跳!青檀香灰?佛堂里确实弥漫着一种陈旧的、微弱的檀香气味,但他没想到对方竟然连这种细节都能注意到!白袍卫的观察力…果然可怕!
电光火石之间,陆谦脸上露出极度的茫然和一丝被冤枉的急迫:“香灰?大人…小人…小人不知道啊!福伯屋里…常年点着劣质的药香驱虫…味道很杂…小人身上…可能就是沾了屋里的灰土…小人…小人真的没去过佛堂!求大人明察!” 他下意识地想去拍打身上的灰尘,却又因牵动伤势而痛得龇牙咧嘴。
赵鹰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继续问道:“那本册子呢?”
册子!陆谦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那本无字的暗黄册子!他强行压下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惊呼,脸上的茫然和恐惧更加真实:“册子?什么册子?大人…小人…小人只是个杂役…大字都不识几个…哪有什么册子啊?” 他慌乱地在身上摸索着,仿佛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动作间牵扯着伤势,痛得他冷汗直流。
赵鹰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在陆谦身上扫视着,尤其是在他胸口、袖口等可能藏匿物品的地方停留。陆谦体内的《枯荣经》气息运转到极致,竭力维持着身体的“枯寂”状态,让他的心跳、血流都显得虚弱无力,脸色苍白如纸,冷汗混合着冰水不断流下,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一个在巨大恐惧和伤痛中瑟瑟发抖、随时可能再次昏厥的可怜虫。
沉默。
石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铅块,沉重得让人窒息。只有陆谦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声,以及远处隐隐传来的、不知是风声还是人声的模糊呜咽。
赵鹰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铁椅冰冷的扶手,发出单调而压抑的“嗒…嗒…”声。每一次敲击,都像重锤砸在陆谦紧绷的神经上。
终于,赵鹰停止了敲击。他缓缓走到陆谦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陆谦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混合着血腥、汗水和某种药草味道的冰冷气息。
“看着我的眼睛。”赵鹰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意志力。
陆谦艰难地抬起头,对上那双秃鹫般冰冷锐利的眼睛。那眼神仿佛能穿透皮肉,直视灵魂深处最隐秘的角落。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般将他淹没,但他体内的功法却在疯狂运转,强行维持着瞳孔的涣散、眼神的惊恐和茫然,以及那一丝被冤枉的委屈。他甚至让一丝绝望的情绪,从眼底深处弥漫开来——这并非伪装,而是他此刻真实的感受。
一秒…两秒…三秒…
陆谦感觉自己像是在万丈悬崖的钢丝上行走,脚下就是无底深渊。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赵鹰的眼神依旧冰冷,但似乎…并没有发现他极力隐藏的、那丝关于册子的惊悸?或者,他发现了,却在评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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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陆谦感觉自己快要支撑不住,精神即将崩溃时,赵鹰突然毫无征兆地出手了!并非攻击,而是快如闪电地探向陆谦的脉门!
陆谦根本来不及反应!或者说,在赵鹰这种级别的武者面前,他的反应毫无意义!
冰冷粗糙的手指如同铁钳般,瞬间扣住了陆谦右手的手腕!
一股冰冷、锐利、带着强烈探查意味的真气,如同毒蛇般猛地钻入陆谦的经脉!
“唔!”陆谦闷哼一声,身体剧烈一颤,如同被闪电击中!这股外来真气的入侵,瞬间引爆了他体内本就紊乱不堪的《枯荣经》气息!
轰!
在他感知的灰白世界里,两股截然不同的“气流”猛烈地冲撞在一起!赵鹰的真气冰冷、凝练、带着强烈的破坏性,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在他脆弱的经脉中横冲直撞!而他自身的枯荣气息,则如同被激怒的、蛰伏的毒蛇,本能地疯狂抵抗、吞噬、试图将入侵者“枯寂”!
撕裂般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陆谦眼前一黑,喉头一甜,又是一口鲜血涌了上来!但他死死咬住牙关,硬生生将那口血咽了回去!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会倒下。
赵鹰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探查到的结果,极其怪异!
这小子的经脉,简直是一团糟!多处细微的断裂,气息混乱不堪,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这确实是遭受重创(被他们强行拖行、功法反噬)后的典型状态,甚至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这种身体状况,别说打伤他们追捕的目标(那至少是个七品以上的好手),就是跑几步路都费劲!
但奇怪的是,在那混乱微弱的气息深处,似乎…潜藏着一丝极其隐晦、极其微弱、却又异常坚韧的“死寂”之意?仿佛寒冬里被冻僵的枯木,生机断绝,却又在冰层之下,顽固地保留着一线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脉动?这股“死寂”之意,正在顽强地抵抗着他探入的真气,甚至隐隐有将其“消融”、“同化”的迹象?
这绝不是普通杂役该有的体质!这小子身上有秘密!
赵鹰眼中寒光一闪,扣住陆谦脉门的手指猛地加力!更加强横冰冷的真气汹涌而入!他要逼出这小子体内隐藏的东西!
“啊——!”陆谦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被寸寸碾碎!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那股冰冷的真气撕裂了!体内的枯荣气息在狂暴的入侵下,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疯狂地收缩、凝聚、试图爆发…但那股“枯寂”的表象,正在被强行撕开!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够了,赵鹰。”
一个平静、冰冷,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如同寒冰碎裂般,在石室门口响起。
赵鹰如同被毒蝎蜇了一下,瞬间松开了手,那股汹涌的冰冷真气也如同潮水般退去。他猛地转身,对着门口的方向躬身行礼,动作干脆利落,带着发自内心的敬畏:“大人!”
陆谦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瘫倒在地,蜷缩成一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无法抑制的颤抖。他艰难地抬起眼皮,望向门口。
逆着门外通道里稍显明亮的光线,一道挺拔的身影矗立在门口。
素白的锦袍一尘不染,袖口的银线云纹在光线下流淌着冰冷的辉光。手中提着一盏素白的灯笼,光芒稳定而冷冽,将门口那一小片区域照亮。正是巡风使沈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