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冰冷的、足以撕裂一切的怒火,“尔等!身居庙堂之高,或为内阁辅弼,参赞机要;或主六部部堂,总理国政;或掌刑名法度,匡正纲纪;或总宪风纪,纠劾天下!
口口声声说着要‘代天子牧民’、‘明察秋毫’——”
“那么!现在!谁能告诉朕?”他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寒冰利刃,从每一个人脸上刮过:
“这千里之外的滔天之祸!这足以动摇国本的滔天巨蠹!是如何在尔等‘明察秋毫’的‘辅佐’、‘监察’之下,无声无息、愈演愈烈的?是谁蒙蔽了诸位的双眼?还是说,”
他逼近一步,语气森然,“我大明的中枢六部、科道言路,早已成了一群聋子的耳朵?
朕头上的青天朗日,照不见这煌煌宫阙下的暗鬼横行吗?”
皇帝的一声厉喝如惊雷炸响,暖阁内的空气骤然凝滞成沉重的铅块。
那瞬间席卷全场的无形威压与杀气,却让所有重臣都感同身受;他们不约而同地挺直了脊背,头颅更低了几分,呼吸也下意识地屏住。
皇帝今日之举,绝非仅仅针对山西!他身着戎装,以势压人,矛头直指整个朝廷文官的管理和监察体系,这无疑是对他们这些个自誉为贤臣声望最沉重的打击。
他们长久以来主张的“天子垂拱而治,贤臣辅政治国”的理念,在山西这血淋淋的巨案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身为中枢重臣,对如此骇人听闻的贪腐通敌竟浑然不知,或虽有风闻却未能彻查,无论如何辩解,都难逃“失察”、“无能”甚至“同流合污”的嫌疑。
再加上皇帝今日反常的戎装临朝,那倚在案旁的长枪寒芒,无不昭示着前所未有的决心与力量,一股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在场的每一位文臣。
朱由校冰冷的目光扫过阶下噤若寒蝉的重臣,将他们脸上那难以掩饰的惊惶、凝重尽收眼底。
他心中冷然一笑,没错,他就是故意的!
山西巨案,便是他手中最锋利的刀。他就是要借此滔天血案,以雷霆之势,狠狠压一压这帮自诩清流、把持朝政的明朝文官集团的嚣张气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