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气煮江湖

双生魂记 山海云夕 3998 字 3天前

月光下,他们的影子在青石板上交融,分不清彼此。

我听见郭芙蓉轻轻哼起一首歌。调子很陌生,带着西域的风沙味。

吕秀才安静地听着,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打。这次,节奏分毫不差。

有些默契,不需要言语。

芒种。

李大嘴在研究新菜式。用茉莉花炒鸡蛋,说是能吃出春天的味道。

莫小贝尝了一口,说像香水打翻了。

实验失败了,但厨房香了好几天。

邢育森来蹭饭,说起十八里铺的案子。筷子找到了,在另一个说书人家里。但人已经跑了,留下一屋子的话本。

“都是同一个故事。”邢育森说,“关于前朝一个侍卫的。”

白展堂盛汤的手顿了顿。汤汁洒出来些许,在桌面上晕开一圈油光。

“后来呢?”祝无双问。

“没有后来。”邢育森扒拉着饭,“故事只写到一半。”

有些故事,注定没有结局。

夏至。

一年中最长的一天。

白展堂和佟湘玉吵了一架。为了一坛酒。

酒是去年埋下的女儿红,说好等莫小贝出嫁时再挖出来。但白展堂偷偷挖了出来,还喝掉大半。

“我就想尝尝味道。”他辩解,眼神飘忽。

佟湘玉没说话,只是把剩下的酒重新封好,埋得更深。

夜里,我看见她独自坐在院子里,对着那棵海棠树发呆。

月光很亮,照得她鬓角的一根白发格外显眼。

我忽然想起,她今年已经三十有二了。

时间过得真快。

小暑。

天气开始炎热。

吕青柠的病好了,却变得沉默寡言。常常一个人坐在门槛上,看蚂蚁搬家。

公孙不惑说,这是心病,药石无效。

吕秀才给她买了一只风筝,燕子形状的,拖着长长的尾巴。

他们去镇外放风筝。风很大,风筝飞得很高,线绷得笔直。

“放手吧。”郭芙蓉突然说。

吕秀才犹豫了一下,松开手。风筝瞬间挣脱,晃晃悠悠,消失在云层里。

吕青柠哭了。这是她病好后第一次流泪。

郭芙蓉把她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飞走了,就自由了。”她说。

我不知道她是在说风筝,还是在说别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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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暑。

一年中最热的时候。

同福客栈的冰不够用了。李大嘴想出一个办法:把西瓜吊在井里,隔夜再取上来。

凉是凉了,却带着井水的腥气。

祝无双说,这是死水的味道。她不喜欢。

我倒是觉得挺好。像那年我在秦淮河畔尝过的某种酒,明明已经变质,却让人念念不忘。

酉时,雷雨来袭。

闪电像一把利刃,劈开了沉闷的天空。雷声滚滚,像天神在敲鼓。

大堂里,烛火摇曳。每个人的脸上都明明暗暗,像在上演一出皮影戏。

那个弹月琴的客人就是在这一刻再次出现的。浑身湿透,却依然抱着那把月琴。

“我来取回我的东西。”他说。

白展堂把琴取下来递给他。琴弦在雷光中泛着冷冽的光。

客人没有走,而是在角落坐下,开始弹奏。还是那首《广陵散》,但节奏快了很多,像在追赶什么。

一曲终了,他放下琴,推门离去。再没有回头。

第二天,我们在琴箱里发现一沓银票。正好是当初那枚金叶子的十倍。

“知音难觅。”佟湘玉点着银票,幽幽地说。

立秋。

梧桐开始落叶。

郭芙蓉宣布要开一家武馆,教女子防身术。地点就在同福客栈隔壁。

吕秀才连夜赶工,写了一份《女子习武可行性报告》。厚厚一沓,引经据典。

莫小贝自告奋勇要当助教,被郭芙蓉拒绝了。

“你的剑法太凶。”她说,“我要教的是自保,不是杀人。”

这话听起来耳熟。很多年前,郭芙蓉的爹也对她说过同样的话。

世代更迭,有些话却代代相传。

武馆开张那天,来了很多姑娘。老的少的,美的丑的,都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

郭芙蓉站在她们面前,第一次显得有些紧张。

“从今天起,”她清了清嗓子,“你们要学会保护自己。”

声音不大,却很有力。

我看见吕秀才在角落里微笑。那种笑,我很多年没在他脸上见过了。

处暑。

暑气渐消。

李大嘴的茉莉花炒鸡蛋终于成功了。他加入了虾仁和青豆,色彩缤纷,像打翻的调色盘。

这次莫小贝说好吃,连吃了两碗饭。

邢育森闻香而来,说要打包一份带给十八里铺的新任捕头。

“是个女的。”他挤眉弄眼,“还没嫁人。”

白展堂打趣:“你看上了?”

邢育森老脸一红,夺过食盒就跑。

爱情这东西,什么时候来都不晚。

白露。

夜开始变长。

祝无双的海棠酒酿好了。开坛那天,整条街都闻得到香气。

我们每人分了一杯。酒是淡粉色的,在白瓷杯里晃荡,像少女的脸颊。

我小口啜饮,味道比想象中醇厚。后调带着一丝酸涩,像未熟的青梅。

那晚,我果然做了一个梦。梦见一片海棠花海,有人在花下舞剑。身形曼妙,剑光如雪。

我看不清那人的脸,但知道是个故人。

醒来时,枕畔湿了一片。

有些梦,不如不做。

秋分。

又是昼夜平分。

郭芙蓉的武馆有了第一个毕业的学员。是镇东卖豆腐的孙姑娘,瘦瘦小小的,以前常被醉汉骚扰。

毕业考核那天,她利落地把一个壮汉撂倒在地。动作干净漂亮,赢得满堂彩。

孙姑娘哭了,说终于不怕走夜路了。

郭芙蓉拍拍她的肩,什么都没说。但眼里的骄傲,藏不住。

吕秀才送了她一副字:“巾帼不让须眉。”

裱好了,挂在武馆正堂。

墨迹未干时,我嗅到松烟的味道。很淡,像远山的雾气。

寒露。

天气转凉。

佟湘玉翻出冬天的被褥,在院子里晾晒。阳光很好,棉絮在光线下飞舞,像细小的雪花。

白展堂帮她搭手,动作笨拙,但很认真。

我注意到他们之间的对话变少了。常常是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这种默契,需要多少年才能养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