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妞拿起长筷夹起雪花牛肉——红白纹理诱人——手腕一翻,肉片像蝴蝶滑进红锅最沸处!
肉遇热卷曲变色,鲜香混着麻辣气浪再次爆发!
她涮着肉用四川话说:“莫慌莫焦,有啥子事是烫毛肚搞不定的?来,老板老板娘,大家尝尝,新鲜嘞!”
她目光扫过阿楚晏辰和其他人。
食物香气像最强的安抚剂。
白展堂早凑过来,盯着锅里的肉:“这味儿…真把持不住!”
莫小贝放下秘籍凑上前:“好香!傻妞姐多涮点肉!”
郭芙蓉拉着吕秀才往桌边挤:“Honey!Let's try this hot pot! It looks amazing!”
只有邢捕头和燕小六在门外探头,被香味勾着却怕混乱,互相嘀咕:“小六啊…亲娘诶…影响仕途…但味儿真勾人…”
刘劲威被按在桌旁,火锅香气混着辛辣直冲鼻腔,肚子饿得抽痛!
滚烫红油、铁蛋的话、傻妞涮的肉…多重刺激下,他的拳头终于缓缓松开。
眼里的血丝淡了,只剩饥饿和更深的茫然疲惫。
他咽了口唾沫,看着红锅哑声说:“攞返来?呵呵…冇机会了…那个贱人同佢奸夫请咗地下拳庄的‘断骨龙’埋伏我…三个打我一个…金腰带、拳馆…什么都冇了…连回乡的船票钱都没了…”
他脸上的泪痕在热气里格外凄凉。
报仇?拿什么报?他就是条被打断脊梁的丧家犬。
复仇的念头像破气球,在饥饿和现实前瘪了下去。
这绝望的话配着惨样,让空气多了丝压抑的同情,连BGM都弱了。
就在红油香气要凝固时——
“噗嗤——咳咳咳咳!!”
一阵夸张带呛咳的笑声炸开!
是龙傲天!他像听到最好笑的事,笑得前仰后合,拍着桌子让碗碟叮当响,还捂肚子,眼泪快出来了!
这笑声在刚有点悲悯的气氛里,刺耳又扎心!
刘劲威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像受伤的狼被踩了痛处,猛地转头,仅剩的眼里喷着能焚毁一切的火:“笑?!扑你个街!你笑咩!!你笑我输?!笑我废物?!想现在打一场?!”
他又要站起!
“收皮啦!扑街!”龙傲天的笑像被刀斩断!
他转头用冰冷的眼看刘劲威,每个字都像冰渣砸在对方脸上:“话你蠢都污糟咗‘蠢’呢个字!”
他倾身越过火锅热气,俊脸上带着刻薄的寒意,字字诛心:“你老婆?阿香?‘改嫁’?痴线!”
“佢系因你!成日!动手!家暴!忍无可忍先至走佬!跟住嗰个你口中嘅‘奸夫’?!佢个真名叫做李胜龙!阿香嘅亲大佬!特登从马来亚返嚟帮佢细妹!点算都估唔到你呢条废柴仲有面喺度讲报仇?”
龙傲天像无情的刽子手,把真相砸进刘劲威脑子里,还模仿他悲愤的语气嘲讽:“‘断骨龙’?埋伏你?系你自己饮醉酒发烂渣!打烂人哋场!人哋大佬忍无可忍先至叫佢头马帮你醒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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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腰带?嗰条街边货?唔好丢人啦!阿香好心帮你擦干净嘅!拳馆?唔系俾你输光抵押啦咩?仲有面提?”
“冇饭钱?系因为边个输咗成副身家啊?系你自己赌徒!”
一股庞大的无形精神力场从龙傲天身上爆发,像层粘稠的油覆盖大堂!
温度骤降,火锅香气像被冻住,佟湘玉下意识抱胳膊打颤。
吕青柠的眼镜刷过红色警告:“检测到高强度脑波干涉场…精神系压制力场…暂无需物理介入…”
祝无双担忧地扯龙傲天的袖子:“老公…”
龙傲天的目光像淬毒的钉,钉在刘劲威失了血色的脸上,给最后一击:“讲啊!继续同我家人们讲!讲你点样被你善良嘅老婆抛弃!讲你个废物点样被三个高手围攻!讲你几无辜!”
这信息量和冲击力像万钧重锤砸在刘劲威天灵盖!
他整个人僵住像被冻的雕像!
狂怒、不甘、羞辱、怨毒在脸上翻涌,最终“嘭”的一声——支撑他的最后根柱子塌了。
他颓然跌回凳子,双手抱头,身体先剧烈颤抖像秋风落叶,接着从喉咙深处发出濒死困兽般的呜咽,声音越来越大,最终成了撕心裂肺的嚎哭!
泪水冲开血痂,砸在桌面和破袍子上。
他像被击垮的孩子,在火锅旁哭得世界崩塌。
“呜——啊啊啊——”
这哭声让所有人怔住。
佟湘玉捂嘴掉泪:“额滴神呀…原来是这样…”
白展堂收了玩世不恭,把块豆腐轻放刘劲威空碗里,叹气:“打打打…唉…何苦。”
郭芙蓉捂嘴,满眼同情:“Oh…My god…he hit her…always…”
吕秀才推眼镜,用圣人言感慨:“子曰:‘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更甚者,行不义伤至亲,天地难容。”
空气静得只剩锅底咕嘟声和刘劲威的哭嚎。
这时,全息投影区一条金红高亮弹幕被置顶,接着无数相似弹幕涌来:
【拳头不打落霞红!】
【拳头不打落霞红!错已铸成,回头是岸!】
【家暴男该死!但若悔改…尚留余地…】
【拳头不打落霞红!醒醒吧!】
【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但他哭成这样…】
【拳头不打落霞红!真心悔过还来得及?】
【放下拳头拥抱温柔!】
【看哭了…虽然他错了…但…唉…】
【拳头不打落霞红!家人们等你选!】
【龙傲天骂得狠,但把他骂醒了…】
【傻妞的火锅暖胃,家人的温暖暖心!】
【拳头不打落霞红!放下过去!】
【落霞红遍天,归处即是宽…家人们护你平安…】
金红弹幕像暴雨覆盖直播画面,把刘劲威的身影裹在中间。
简单的十个字,此刻竟有救赎的力量。
龙傲天瞥了眼弹幕,鼻腔哼了声却没再骂。
他夹起傻妞刚烫的毛肚,蘸了干碟嚼得清脆,仿佛刚才的事只是饭间八卦。
嘴角的嘲讽淡了点,眼神依旧冷。
祝无双默默拿套干净碗筷放刘劲威面前,推过去张叠好的软纸巾。
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只有无声的理解。
热气模糊了刘劲威的泪痕。
他透过水汽看到祝无双清澈的眼——这相似的面容又让他心口一紧——看到碗边的纸巾,看到桌上的红锅,感受到周围虽有审视却没排斥的气息,还有眼前不断刷新的【拳头不打落霞红!】。
这些暖意像深渊里的藤蔓。
他粗糙带伤的手慢慢抬起,像挪千斤石,僵硬地勾住纸巾,停了两秒后用力攥紧。
没立刻擦泪,只死死攥着那点柔软,像抓着救命的浮木。
鼻涕眼泪还在流,他猛地低下头,把脸埋进揉皱的纸巾里。
肩膀剧烈抽动,沉闷的呜咽从纸巾下传来,比之前的嚎哭更伤人。
铁蛋难得细心,叹着气拿起酒壶——晏辰的高度白酒——倒满一杯,“咚”地顿在刘劲威面前。
酒液在杯里晃成碎玉。
“老哥,”铁蛋声音瓮瓮的,没了浮夸,带着铁汉柔情,“别整没用的了!爷们得扛事!遭难不怕,更得认账!哭能顶啥?嚎完就完了?你问问良心!痛够没?!醒没醒?!”
最后那句像闷锤敲在刘劲威神经上。
纸巾下的呜咽陡停。
十几秒后,沾着泪涕血污的手慢慢移开。
他的脸依旧狼狈,胡子挂着涎水,但眼睛——曾被暴戾填满的眼睛——此刻红肿像核桃,里面是烈火后的灰烬般的疲惫,是痛到骨髓的清醒,还有丝灰烬里的卑微人味!
他喉咙滚动,吞咽声像磨石头。
布满血丝的视线死死盯着酒杯,过了半分钟。
所有人都没说话时,他的手带着拖曳枷锁的沉重,极慢却坚定地伸向酒杯。
指尖微颤着攥住杯壁!
然后,他仰头把白酒灌进喉咙——像倒烧红的烙铁!
辛辣液体像熔岩烧过食道,冲得他弓起背,脸因剧痛涨成紫红,呛咳得快把肺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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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在呛咳和痛苦里,被酒精、痛苦和绝望重塑的念头,带着玉石俱焚后的执拗,终于从嘶哑的喉咙里飘出来,轻却清晰地混着火锅香气:
“…其…其实…我…我只系想…同佢…讲声…对…对…对不起……”
酒精的灼烧和眩晕抽走了他所有力气。
刚放下酒杯,他两眼一翻,像崩塌的沙山般向前倒去!
铁蛋眼疾手快,像抓麻袋似的捞住他,防止他栽进红锅。
“我的桌子!碗!”佟湘玉尖叫。
铁蛋把昏迷的刘劲威扛肩上,对她喊:“放心掌柜的!人没事!喝猛了晕了!醒了就让他赔!分文不少!”
傍晚晚霞如火,夕阳透过窗棂在大堂投下橘红光影。
空气里还飘着火锅余香,混着打扫后的湿气。
“唔好意思…麻烦晒大家了…”刘劲威声音哑得像磨过,脸上的伤涂了祝无双的金疮药——混着傻妞的纳米喷雾——已消肿,神情却依旧颓唐。
他换了李大嘴找的干净旧衫,明显不合身。
扶着门框的手还虚浮,眼神像被掏空,只剩尘埃,却奇异地透着尘埃落定的平静。
他对众人拱手,动作生硬。
白展堂上前,脸上混着同情和江湖气,压低声音嘀咕:“兄弟听我劝,江湖险恶保命要紧。碰到‘断骨龙’那样的狠茬,记好三点:一,打不过就跑,玩命跑;二,跑别直着跑,蛇皮走位;三…记个口诀‘葵花点穴手’,念快了能唬人。记好!保平安!”
刘劲威茫然看他,没太懂却下意识点头。
佟湘玉突然绕过来,算盘拨得哗啦啦响,语速像连珠炮:“等等!刘先生!你的酒钱、碗钱、地板磨损费、清洁费,还有借李大嘴衣服的折旧费…共七两三钱六!加老白的补偿…算二钱四!总共七两六!现在给!”
刚缓过来的刘劲威脸上掠过窘迫,摸了摸空空的衣兜。
铁蛋赶紧上前:“哎呀掌柜的!看把老哥逼的!记账!都是自家人!”他拍刘劲威的肩,“算我头上!回头让他双倍还!跑不了!”
傻妞从随身口袋——实则多维投影——掏出银锭塞给佟湘玉:“要得!莫急!这块够不?多退少补!”
佟湘玉拿到银子笑开:“额滴个神!傻妞贴心!够了够了!”
立刻对着阳光看成色。
刘劲威看铁蛋、傻妞,又看佟湘玉满足的样子,想笑却没力气,只动了动嘴角。
最后他的目光在祝无双脸上停了瞬,像被烫似的移开。
没再说什么,只再拱了拱手,转身拖着步子走出客栈,踏进漫天火红的夕阳里。
晚风掀起他不合身的布衫,背影单薄得像片叶。
只有白展堂塞的“葵花点穴手”黄纸,被他死死攥在手心。
大堂静了瞬。
“展堂!”佟湘玉突然拍脑门,扯住白展堂的袖子急喊,连方言都忘了,“快追!他没赔完碗钱!傻妞垫的不算!快去要!还有补偿呢!”
晚风卷着门槛外的微尘,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
落日熔金洒门庭,
泪眼醉笑泯恩仇。
拳头莫打落霞红,
一碗热汤释情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