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祖的KPI压力山大

双生魂记 山海云夕 7256 字 3个月前

门帘子被一股带着焦糊檀香味的风猛地掀开,撞在门框上发出“哐当”一声响。

同福客栈里正嗑瓜子闲聊的众人齐刷刷抬头。

门口戳着个“人”。

这“人”身形异常高大,几乎顶着门楣,一身……呃,大概是袈裟?

但那料子看着像是揉搓了几百年的旧抹布,金线黯淡得几乎看不见。

他光着的大脑门锃亮,只是此刻那脑门正中央,赫然挂着两个浓墨重彩、堪比熊猫的黑眼圈,深深凹陷下去。

他脸上每一道褶子都透着一种被生活反复捶打后的生无可恋,嘴角向下撇着,能挂个油瓶。

最扎眼的是他那双眼睛,平日里该是宝相庄严、悲悯众生的地方,此刻却布满了熬夜熬出来的红血丝,眼神直勾勾地扫过客栈大堂,带着一股子“谁也别惹我”的暴躁。

“累!累死本座了!”

这高大身影一步跨进来,声如洪钟,震得房梁上的灰簌簌往下掉,语气里的怨气几乎凝成实质。

“人间的香火业绩,太难搞了!卷!太卷了!本座要罢工!立刻!马上!现在!”

整个大堂鸦雀无声。

郭芙蓉刚塞进嘴里的半块绿豆糕,“啪嗒”掉在了桌子上。

白展堂保持着给佟湘玉捶背的姿势,手僵在半空,眼珠子瞪得溜圆。

吕秀才下意识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充满了“子曾经曰过……可子没曰过这个啊”的茫然。

李大嘴手里的抹布直接掉进了洗菜盆。

邢捕头刚想习惯性地来句“亲娘咧”,嘴巴张开了,却发不出声。

燕小六的手按在了腰刀上,腿肚子却有点转筋。

莫小贝眼睛瞪得像铜铃,嘴里的糖葫芦都忘了嚼。

白敬琪“哗擦”一声,下意识就想摸他那把宝贝左轮,被旁边的吕青柠一把按住。

吕青橙则瞪大了眼睛,小嘴微张,一脸“惊涛骇浪掌好像打不过”的震惊。

佟湘玉最先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颤音:“额滴个神啊……这、这位客官,您……您哪位啊?火气咋这么大咧?”

高大身影不耐烦地一挥手,一股无形的气流拂过,佟湘玉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顿时乱了几缕。

“哪位?西天灵山雷音寺大雄宝殿现任话事人!如来!懂?”

“噗——”

角落里传来忍俊不禁的喷水声。

众人齐刷刷扭头。

只见阿楚和晏辰那桌,晏辰正手忙脚乱地擦着被自己喷出来的茶水弄湿的桌面,阿楚则捂着嘴,肩膀一耸一耸,憋笑憋得脸通红。

“咳……咳咳,”晏辰清了清嗓子,努力摆出严肃脸,但眼里的笑意藏不住,“抱歉,佛祖,失礼失礼。主要是您这形象……跟想象中,嗯,稍微有那么一点……反差萌?”

她一边说,一边飞快地从那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大背包里掏出一个银灰色的金属圆盘,手指在表面一划。

“滋——”

一道柔和的光束从圆盘中心投射而出,迅速在阿楚晏辰面前的半空中展开,形成一面巨大的、近乎透明的光幕。

光幕上清晰地映照出此刻同福客栈大堂的景象,尤其是如来佛祖那顶着巨大黑眼圈、一脸“老子不干了”的暴躁尊容。

阿楚对着光幕,调整了一下虚拟的耳麦位置(纯粹是直播职业病),脸上瞬间切换成专业主播的甜美笑容,声音清脆又带着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宝宝们!家人们!紧急插播!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咱同福客栈今日份的超级重磅嘉宾——西天扛把子,如来佛祖!亲临现场!带薪摸鱼……哦不,是业绩压力太大,现场罢工!刺激不刺激?意外不意外?弹幕刷起来!”

【卧槽槽槽槽槽!活的佛祖?黑眼圈佛祖?】

【佛祖也逃不过KPI?我心理平衡了!】

【领导辛苦了!(狗头保命)】

【所以西天极乐世界也加班?】

【求佛祖保佑我明天科二一把过!香油钱加倍!】

【前面的,佛祖都罢工了,你的科二悬了!】

【这形象……接地气!太接地气了!粉了粉了!】

【掌柜的头发被吹乱了!好可爱!】

【秀才的眼镜!反光了!智慧的光芒!】

【小贝的糖葫芦!还叼着呢!萌翻了!】

【佛祖带带!人间社畜需要您的精神指引!】

光幕上,五颜六色的弹幕瞬间如同决堤的洪水,密密麻麻地滚动起来,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字,只能捕捉到一片片惊叹号和表情符号的海洋。

整个大堂的光线都被这全息投影映照得明明暗暗,充满了魔幻现实主义的色彩。

如来佛祖显然没见识过这阵仗,被那突然出现的光幕和上面疯狂滚动的文字弄得一愣,暴躁的表情凝固了一瞬,红血丝密布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困惑。

“此乃何物?缘何有如此多凡人心念汇聚于此?聒噪!”

“报告领导,这是人间新式‘信仰接收与即时反馈可视化交互终端’,简称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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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沉稳中带着点金属质感的男声响起。

铁蛋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佛祖侧后方,脸上挂着标准到无可挑剔的服务型微笑,手里还端着一个冒着丝丝寒气的玻璃杯,杯壁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里面盛满了深褐色、不断冒着气泡的液体。

他微微躬身,动作流畅自然地将杯子递向佛祖:“领导视察基层辛苦了,人间特供提神醒脑快乐水,冰镇口感更佳。业绩嘛,就跟这气泡一样,起起落落是常态,慢慢刷,总会上去的。您先润润喉,消消火?”

他那双电子眼闪烁着真诚(至少程序设定如此)的光芒。

佛祖皱着眉,狐疑地打量着那杯冒着泡的“快乐水”,又看看铁蛋那张怎么看怎么像“人”的脸,以及他身上那种非人的精密感。

他巨大的手掌带着一丝犹豫,接过了那杯可乐。

冰凉的触感让他指尖微微一缩。

“哼,巧言令色。”

佛祖哼了一声,但还是把杯子凑到巨大的鼻子下闻了闻。

一股奇特的、混合着焦糖和某种刺激物的甜香钻入鼻孔。

他犹豫了零点一秒,大概是“罢工宣言”消耗太大确实口渴,也可能是铁蛋那句“慢慢刷”莫名地戳中了领导的心酸,他仰起头,“吨吨吨吨……”

一大杯冰可乐瞬间见底。

“嗝——”

一个无比响亮、震得旁边桌上茶杯都嗡嗡作响的饱嗝,从佛祖口中喷薄而出。

佛祖自己也愣住了,似乎不敢相信如此不庄严的声音出自自己之口。

他那张威严(虽然此刻打折扣)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叫做“尴尬”的情绪,黑眼圈下的皮肤似乎泛起了一点点可疑的红晕。

【哈哈哈哈哈!佛祖打嗝了!】

【可乐!永远的神!】

【铁蛋哥牛逼!成功投喂佛祖!】

【这嗝打的,带着佛光普照的味儿!】

【领导,可乐好喝吗?能解压吗?】

【求佛祖喝后感!带货吗?】

弹幕瞬间被“哈哈哈”和各种可乐梗淹没。

“噗嗤……”

郭芙蓉这次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赶紧捂住嘴。

吕秀才赶紧拽了拽她的袖子,低声道:“芙妹,庄严!注意庄严!”

白展堂眼珠一转,看着佛祖那略显尴尬僵立的模样,心里的小九九开始盘算:这大佛爷看着心情不好,但好像……也不是完全不可沟通?

要是能把他定住一会儿,让掌柜的跟他好好谈谈香油钱分成……呸,是好好开导开导,岂不是大功一件?

替掌柜的分忧,还能在佛祖面前露个脸……

说干就干!

白展堂号称盗圣,那身法快如鬼魅。

只见他身影一晃,如同青烟般原地消失,下一瞬,带着残影已经鬼魅般贴近了如来佛祖巨大的身躯侧面。

他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如剑,快、准、狠!带着点穴绝技“葵花点穴手”特有的凌厉破空声,直戳佛祖肋下一个看起来像是穴位的位置!

“葵花点……”

“啪!”

“嗷——!”

“手”字还没喊完,白展堂的手指就像戳在了一块烧红的烙铁上,不,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蕴含巨大反震之力的铜墙铁壁!

一股沛然莫御的金色光芒,如同水波般瞬间从佛祖被触及的体表荡漾开来,柔和却蕴含着绝对的力量。

白展堂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顺着手臂猛地轰了回来,整个人如同被攻城锤正面击中,“嗖”地一声就倒飞了出去,姿势极其不雅,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伴随着凄厉的惨叫,精准无比地砸向了正捧着厚厚账本、一脸愁容加懵圈的佟湘玉。

“亲娘咧——!!!”

邢捕头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喊出了经典台词,还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帽子,仿佛那仕途真的要飞走了。

佟湘玉根本来不及躲闪,只能眼睁睁看着白展堂的人形炮弹朝自己砸来,花容失色:“展堂!!”

“砰!”

“哎哟!”

“哗啦——!”

三个人外加一个账本,滚作一团,狼狈不堪地摔在地上。

账本散开,写满密密麻麻数字的纸张如同天女散花,飘得到处都是。

白展堂摔得七荤八素,躺在佟湘玉身上直哼哼。

佟湘玉被压得差点背过气去,手里还死死抓着一张账本残页。

邢捕头摔在旁边,帽子歪了,官服也乱了,一脸的生无可恋:“影响仕途啊……亲娘啊,这绝对影响仕途啊……”

整个大堂再次陷入死寂,只剩下白展堂的呻吟和纸张飘落的细微声响。

如来佛祖低头看了看自己肋下,又看了看地上摔成一团的三人,尤其是散落一地的账本,他那巨大的黑眼圈似乎又深了一分,烦躁地抓了抓光溜溜的后脑勺。

“啧!聒噪!本座心情烦闷,尔等还来添乱!”

他身上的金光随着情绪波动,又不受控制地闪了几下,靠近他的几张桌椅被无形的力量推开几寸,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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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哥!帅不过三秒!】

【亲娘咧!白哥飞出去了!】

【掌柜的!账本!我的眼睛!全是数字!】

【邢捕头的仕途……又双叒叕悬了!】

【佛祖被动防御都这么猛?】

【金光!又闪了!桌子动了!要拆家?】

【稳住啊佛祖!客栈是无辜的!】

弹幕瞬间被担忧刷屏。

佟湘玉挣扎着从白展堂身下爬出来,也顾不上整理凌乱的头发和衣衫,更顾不上心疼散落的账本,她踉跄两步,几乎是扑到佛祖脚边(虽然佛祖太高只能扑到小腿附近),手里高高举起那张被攥得皱巴巴的账本残页,声音带着哭腔和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悲愤。

“额滴个神啊——!佛祖!佛祖您老人家睁开眼看看呐!看看这账目!”

她用力抖着那张纸,仿佛那是控诉的状纸。

“您说业绩难搞?额滴委屈跟谁说去?您看看!就上个月!七侠镇方圆百里,大大小小寺庙庵堂十八座!求子求姻缘求发财求功名求平安的……全跑隔壁新开的‘大慈大悲速成显灵寺’去了!人家主持说了,心诚则灵,香油钱到位,三天包见效!见效慢?那是你心不诚,加钱!”

佟湘玉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都快喷到佛祖的袈裟上了。

“额们同福客栈后院那间小小的佛龛,这个月!就收了……收了二钱银子!还有一钱是烂铜板!香火钱?那叫一个惨淡!惨不忍睹!惨绝人寰啊!额滴佛祖!不是额们不虔诚,是这市场竞争!它不讲武德啊!您说,就这行情,额们怎么给您完成K……K那个P?额滴业绩能好嘛?!”

她一口气吼完,胸口剧烈起伏,眼圈都红了,死死盯着佛祖,那眼神分明在说:要罢工?先看看基层的疾苦!

佛祖被佟湘玉这一通连珠炮似的哭诉加控诉给吼懵了。

他下意识地接过那张皱巴巴的账目残页,巨大的手指笨拙地捻着薄薄的纸张,凑到眼前。

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地记录着:

“初五,张屠户,求妻平安生产,香油五文(铜钱旧,疑似缺角)。”

“十二,李寡妇,求子,香油三文(掺一粒石子)。”

“廿三,王童生,求中秀才,香油……烂铜板一枚(重一钱,疑似夜壶提手残件)。”

“总计:本月实收香油钱折合白银二钱零七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