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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喃喃自语,声音充满了绝望和不解,像个迷路的孩子:“赋予生命……难道真的是逆天而行?是痴心妄想?”
全息屏障悄然撤去。
客栈里一片狼藉:墨汁溅得到处都是,八仙桌腿歪了条缝,佟湘玉的算盘散了架,白展堂的脸还黑着,郭芙蓉的布鞋沾了墨点。
但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个失魂落魄的画圣身上。
阿楚轻轻拉了拉晏辰的衣袖,晏辰会意,按下了声波装置的关闭键——那装置的指示灯暗下去,像只闭上的眼。
铁蛋和傻妞也解除了战斗姿态,回到他们身边。傻妞从口袋里摸出块手帕,递给铁蛋:“你金属臂上沾了墨,擦擦吧,不然会生锈。”
郭芙蓉看着张僧繇的样子,火爆脾气也发不出来了。
她踢了踢脚边的墨渍,墨渍已经半干,在地上留下个黑印:“喂,秀才,你不是最会讲道理吗?去,跟这位大师聊聊人生。”
她声音软了些,不像刚才喊“排山倒海”时那么冲。
吕秀才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冠——长衫的下摆沾了墨,他拍了拍,没拍掉,索性不管了。
他走到张僧繇面前,隔着几步远站定,保持着礼貌的距离。
他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温和而睿智,像春日的阳光:“张先生,‘子曾经曰过:未知生,焉知死?’”
张僧繇缓缓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眼里像蒙了层雾。
吕秀才继续道,声音清晰而沉稳,每个字都像落在石板上的雨:“先生执着于赋予笔下死物以生命,此心可感,此志可佩。”
“然,生命之奥妙,在于其自然而然,在于其生老病死,在于其喜怒哀乐,在于其……独一无二的‘活过’的痕迹。”
他指了指地上那滩墨渍——墨渍已经干了,边缘卷起来,像片枯叶。
又指了指空中那条渐渐开始消散的墨龙轮廓——龙尾已经透明,快要看不见了:“它们,不过是先生心念的延伸,是您执念的傀儡。”
“无魂无魄,无悲无喜,纵然能动能吼,又与提线木偶何异?此等‘生’,非真生也。”
张僧繇的身体猛地一震,像被人用针扎了下。
他眼角的皱纹颤了颤,眼里的雾似乎淡了些。
吕秀才的声音愈发恳切,像在跟老友聊天:“先生画技通神,笔下万物栩栩如生,观者无不赞叹,此乃大造化!”
“您赋予它们的‘神’,早已在观者心中活了过来。见先生之虎,观者能感其威猛;见先生之龙,观者能觉其神骏。”
“此‘神’存于人心,流转千古,岂不比那短暂而无魂的‘活’更为永恒?”
他往前凑了半步,声音压得低了些,却更清晰:“先生所求之‘生’之真意,早已在您落笔之时,便已达成。又何必……强求那逆天改命、徒具其形的一‘点’?”
张僧繇呆呆地听着。
脸上的痛苦和绝望渐渐被一种深沉的思索所取代,像乌云慢慢散开。
他缓缓站直身体,目光扫过客栈里每一张脸——
佟湘玉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散落的算盘珠捡进布袋子,指尖捏着颗裂了缝的珠子,轻轻吹掉上面的墨;
白展堂用祝无双递来的湿巾擦着脸,墨渍一道道往下掉,露出原本的肤色,还冲佟湘玉挤了挤眼,像在说“别心疼,我给你买新的”;
郭芙蓉正帮吕秀才拍长衫上的墨,拍得太用力,把秀才的眼镜都震掉了;
吕青柠举着iPad,正给吕青橙看上面的弹幕,姐妹俩头凑在一起,笑得肩膀都抖;
阿楚和晏辰并肩站着,晏辰正帮阿楚把被风吹乱的发梢别到耳后,动作轻得像碰易碎的瓷;
铁蛋和傻妞靠在柱子上,铁蛋正把备用指节装回断指处,傻妞在旁边给他递工具,指尖偶尔碰到一起,两人都红了脸。
这些鲜活的生命,带着各自鲜明的色彩和温度,如此真实,如此……生动。
他再看向空中那条因失去力量支撑而逐渐淡化、最终化作缕缕墨烟消散的龙影——墨烟飘到窗边,被风吹散,像从未存在过。
又低头看看自己沾满墨迹和朱砂的双手——指甲缝里还嵌着墨,洗不掉,是刚才画龙时太用力蹭的。
良久,一声悠长的叹息从他口中吐出,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那叹息里有释然,也有一丝苦涩,像喝了杯没加糖的凉茶。
“呵……呵呵……”他低低地笑了起来。
笑声起初很轻,后来渐渐响了些,眼角的皱纹里渗出些泪,却不是悲伤的泪:“枉我张僧繇自负丹青妙手,游历半生,竟不如……不如这小小客栈中一席话,看得通透。”
他抬起头,眼中那点偏执的狂热彻底熄灭。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澈的明悟,如同雨后的天空,连瞳孔都亮了些:“听君一席话,胜画十年龙。多谢先生点醒。”
他对着吕秀才,郑重地作了一揖——腰弯得很低,长衫的下摆沾了地,沾了些墨,他却没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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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转向阿楚和晏辰,以及他们身后的铁蛋、傻妞,还有客栈的众人,深深一揖:“惊扰诸位,僧繇……惭愧。”
直播间的弹幕此刻充满了感慨,一条接一条,像溪水流过石头:
【秀才威武!这波嘴炮输出满分!比排山倒海管用!】
【子曰得好啊!直击灵魂!我爷爷是美术老师,他说这就是艺术的真谛!】
【大师悟了!放下执念,立地成佛(合十x100)】
【所以真正的点睛之笔,是让画活在人们心里啊!不是让画活过来啃算盘!】
【泪目了!艺术的真谛!我刚才还在笑墨虎啃算盘,现在突然有点感动!】
【同福客栈,专治各种不服和心魔(点赞x1000)】
【青橙女侠刚才那掌帅呆了!敬琪弟弟枪法神准!就是枪掉地上有点可爱!】
【邢捕头:亲娘啊,终于结束了,我的仕途保住了!(捡起地上的糖糕吹了吹,塞嘴里了)】
【小贝呢?我们衡山派掌门人呢?不会被墨龙吓跑了吧?】
“我在这儿呢!”莫小贝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她手里还抓着半块桂花糕,小脸鼓鼓囊囊的,嘴角沾着点糕屑:“刚才那大黑猫和大长虫太吓人了,我躲楼上吃点心压压惊!”
她蹦跳着下来,裙摆扫过楼梯扶手,带起些灰。
看着一片狼藉的大堂,叉腰道:“掌柜的,这打扫的活儿,放着我来!保证收拾得干干净净!我用衡山派的独门绝技——扫地神功!”
她说着就去抢祝无双手里的扫帚,两人拉来拉去,扫帚毛都掉了几根。
佟湘玉看着莫小贝,又看看释然的张僧繇,再看看满地的墨汁和算盘珠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捡起颗算珠,在手心掂了掂:“额滴神啊……这损失可大了去了……”
她眼珠一转,突然想起什么,看向张僧繇,脸上又堆起笑,只是比刚才真诚了些:“张大师,您看这……”
张僧繇此刻心情豁达,闻言微微一笑。
他从褡裢里取出笔墨——这次是块小砚台和支狼毫笔,砚台边角缺了块,是他用了十年的旧物。
又从怀里摸出张宣纸——纸有点黄,是他在寺庙里抄经剩下的,还带着点檀香味。
他走到八仙桌旁,不管桌子歪不歪,将纸铺在上面,用镇纸(其实是块捡来的鹅卵石)压住边角。
这一次,他神色平和,落笔从容,手腕稳得像定住了。
笔尖在纸上划过,沙沙作响,不像刚才画虎画龙时那么用力,却更有神韵。
寥寥数笔,一幅栩栩如生的《同福客栈群像图》便跃然纸上:
佟湘玉站在柜台后,手里的算盘虽然散了,脸上却带着笑;
白展堂正擦着脸,湿巾上的墨蹭了一脸,眼神却亮;
郭芙蓉叉着腰,旁边的吕秀才扶着眼镜,两人鼻尖快碰到一起;
阿楚和晏辰并肩站着,晏辰的手搭在阿楚肩上,阿楚的发梢缠着银铃;
铁蛋和傻妞靠在柱子上,铁蛋的金属手握着傻妞的手,傻妞的脸红扑扑的;
吕青柠举着iPad,吕青橙挥着小拳头,白敬琪正捡地上的枪;
连角落里的邢捕头和燕小六都惟妙惟肖——邢捕头嘴里塞着糖糕,燕小六举着唢呐,脸憋得通红。
“此画,权作赔偿,聊表歉意。”张僧繇将画提起,墨迹已干,他轻轻吹了吹,递给佟湘玉。
佟湘玉接过画,手指在纸上轻轻碰了碰——画里的自己眼睛弯成了月牙,比平时好看。
她一看之下,眼睛都直了,刚才的心疼全忘了:“哎哟!这可比我那紫檀木算盘值钱多咧!张大师,您太客气了!”
她小心翼翼地把画卷好,用红绳系上,塞进怀里最贴身的地方,像藏宝贝似的:“您放心,额一定把它裱起来,挂在大堂最显眼的地方,让来往客人都瞧瞧!”
张僧繇含笑点头,最后看了一眼这热闹的客栈。
目光扫过悬浮的直播设备,光幕上的弹幕还在滚,他对着那光幕微微颔首:“家人们,僧繇……告辞了。此间一悟,受益终身。”
说罢,他不再留恋,转身走向客栈大门。
门外阳光正好,微风和煦,槐花香比刚才更浓了些。
他走到院中,从褡裢里取出一幅空白画卷——这是他最后一张好纸,原本想画《长江万里图》。
轻轻一抖,画卷展开,在阳光下泛着白。
他提笔蘸墨,信手挥洒,动作流畅得像呼吸。
墨迹在纸上迅速晕染、勾勒——先是画了个小小的鹤头,接着是细长的颈,然后是展开的双翅,最后是两条纤细的腿。
竟化作一只神骏非凡的丹顶白鹤!
白鹤的羽毛用淡墨勾勒,丹顶用刚才剩下的朱砂点成,红得恰到好处。
张僧繇提笔,在那鹤眼处轻轻一点——这次用的是墨,不是朱砂。
这一次,没有风云变色,没有墨兽咆哮。
那白鹤清唳一声——声音清亮得像玉佩相击,竟真的从画纸上翩然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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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舒展着洁白的羽翼,翅尖扫过客栈的屋檐,带落几片槐花瓣,优雅地落在张僧繇面前,温顺地低下头,用喙蹭了蹭他的手背。
张僧繇跨上鹤背,白鹤引颈长鸣,声音传遍了整个七侠镇。
双翅一振,载着他轻盈地飞起,掠过同福客栈的屋顶,飞过西凉河,飞过青石板街,向着湛蓝的天际,越飞越高。
阳光照在白鹤的翅膀上,泛着金红的光,最终化作一个小白点,消失在云层之中。
客栈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仰着头,望着那消失的白点,久久无言。
连直播光幕上的弹幕都慢了下来,像怕惊扰了这宁静:
【乘鹤归去!这才是真正的神仙中人!】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大师好风骨!】
【大师以后画点正常的吧!别再画活的啦!不然下次画个凤凰,该把同福客栈的屋顶掀了!】
【同福客栈日常:拯救失足艺术家(狗头)】
【今日份的哲学课:论艺术与生命的边界。结论:让画活在心里,别让画活过来拆家。】
【掌柜的赚翻了!大师真迹啊!以后可以开个“同福美术馆”了!】
【小贝:放着我来打扫!无双姐:不,放着我来!(两人抢扫帚,扫帚断了)】
【下一集预告:新的穿越者正在路上?我猜是唐伯虎!】
夕阳西下时,祝无双和莫小贝终于把大堂打扫干净了。
墨渍用碱水擦了,八仙桌用楔子固定好,佟湘玉的算盘被吕秀才用胶水粘好了——虽然有颗珠子不太灵活,却能响了。
白展堂的脸洗干净了,只是耳后还有点墨印,像颗痣。
阿楚关掉直播屏时,晏辰正从口袋里摸出颗糖,剥开糖纸递过来——是橘子味的,阿楚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