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客栈门外猛地传来一声凄厉尖锐、破锣般的唢呐声!
“嘀嘀哒哒哒——呜哇——!”
这声音极具穿透力,瞬间刺破了大堂里尴尬又微妙的气氛。
紧接着,燕小六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他那身捕快服歪歪斜斜,帽子都跑到了后脑勺上,脸上毫无血色,只剩下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写满了惊恐。
“师父!师父!不……不好啦!”
燕小六冲进来,一眼看到邢捕头,像找到了主心骨,扑过去一把抓住邢育森的胳膊,声音都变了调,带着哭腔。
“武……武大他……他活啦!!!”
“活……活了?!”
邢捕头吓得一哆嗦,差点把腰间的铁尺扔出去。
“小六!你胡咧咧啥?大白天的见鬼啦?”
“不是鬼!真……真活了!”
燕小六急得直跺脚,手里的唢呐都忘了放下。
“刚才!就在刚才!额跟王大夫去武大那柴房……想……想再验验……结果!额滴亲娘咧!武大他……他直挺挺地从门板上坐起来了!”
“还……还问额要炊饼吃!脸色红润,中气十足!王大夫一把脉,说……说啥事儿没有!就是饿晕了!”
“昨晚上吃坏了东西,上吐下泻,虚脱了!那七窍流的……流的不是血!是……是隔壁小孩恶作剧泼的红颜料水!”
“武松那夯货,早上起来眼睛都没揉开,一看他哥脸上红乎乎的就以为死了,哭嚎着就来报案了!他压根没敢细看啊!”
燕小六一口气吼完,大堂里陷入了比刚才更彻底的死寂。
落针可闻。
【??????】
【活了???饿晕了???红颜料水???】
【武松:我哥死了!——武大:不,我装的(不是)!】
【七窍流血变七窍流颜料?这反转我服!】
【罗教授:让我死……就现在……】
【邢捕头:亲娘咧,额这仕途算是保住了?】
【替武松点播一首《乌龙》!】
“噗——咳咳咳!”
吕秀才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全喷了出来,呛得他连连咳嗽,眼镜片上全是水雾。
“哗擦!”
白展堂端着茶盘刚走到楼梯口,手一滑,茶壶茶杯稀里哗啦摔了一地。
郭芙蓉手里的糖葫芦签子“吧嗒”掉在地上,山楂球滚出去老远。
莫小贝瞪大了眼睛,张着嘴,能塞进一个鸡蛋。
佟湘玉一手扶着柜台,一手按着胸口,感觉心口疼:“额滴神啊……这都啥跟啥呀……”
李大嘴挠着后脑勺,憨憨地冒出一句:“那……那武大郎的炊饼还卖不?额有点饿了……”
而罗飞……
罗飞教授,这位曾让无数穷凶极恶的罪犯闻风丧胆的犯罪心理学专家,时空追凶的孤胆英雄,在经历了“时空缝隙=夜壶反光”的暴击后,又迎来了“七窍流血=红颜料水+饿晕”的终极补刀。
他身体晃了晃,眼前一阵发黑,只觉得天旋地转,耳中嗡嗡作响,仿佛有无数只蜜蜂在嘲笑他。
他脚下踉跄一步,下意识地想扶住旁边的小黑板。
“小心!”
晏辰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罗飞摇摇欲坠的身体。
阿楚也赶紧凑过来,脸上还带着没擦干净的笑泪,但更多的是关切:“罗教授!您没事吧?快坐下歇歇!”
铁蛋瞬间启动,扫描罗飞的生命体征:“血压升高,心率过速,肾上腺素水平激增。建议:平卧,补充糖分及电解质。”
傻妞已经无声地滑到桌边,倒了一杯温水递过来。
罗飞被晏辰和阿楚搀扶着,几乎是半拖半抱地按到了一张长凳上坐下。
他脸色煞白,额头上全是细密的冷汗,嘴唇哆嗦着,那双曾经锐利无比的眼睛此刻空洞地瞪着天花板,仿佛失去了所有焦距。
他紧紧攥着的旧笔记本无力地滑落到地上,摊开的纸页上,那密密麻麻的案情分析、箭头指向、人物关系图,此刻都变成了无声而巨大的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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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逻辑……”
他嘴唇翕动,发出极其微弱、破碎的声音,像是灵魂在低语。
“证据……画像……全错了……彻底错了……”
他猛地抬手,狠狠捂住了自己的脸,肩膀难以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那是一种信仰崩塌、毕生追求被碾成齑粉的巨大痛苦和羞耻。
【完了完了,罗教授道心破碎了……】
【心疼罗教授三秒……这打击太大了。】
【从时空侦探到翻车之王,只需要一个邢捕头和一个燕小六。】
【武大:我就拉个肚子,怎么就被死亡了?还惊动了时空专家?】
【燕小六这唢呐吹得……是给罗教授送走的吧?】
【气氛组铁蛋傻妞:这次我们选择沉默是金。】
佟湘玉看着罗飞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心头的火气也消了大半,更多的是哭笑不得和一丝同情。
她叹了口气,示意白展堂重新倒茶,亲自端了一杯放到罗飞面前的桌子上:“罗教授啊,喝口热茶吧。”
“这事儿闹的……唉,误会,全是误会!额们这七侠镇啊,小地方,鸡毛蒜皮的事儿多,有时候传着传着就邪乎了。您别往心里去……”
吕秀才也捡起地上的笔记本,拍了拍灰,小心翼翼地放回罗飞手边,带着读书人对知识的敬畏(尽管这知识刚刚翻了大车),劝慰道:“罗教授,圣人云,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此虽大谬,然亦……呃,亦是一次深刻的人生体验,有助于您未来……呃,更加全面地考虑变量?”
他努力想把话说得文雅又安慰人,但效果显然有限。
罗飞依旧捂着脸,没有反应,只有肩膀的颤抖渐渐平息了些。
巨大的挫败感像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他跨越时空,追踪一个臆想中的“暗黑者”,结果却栽在一个夜壶和一场痢疾上?
这比任何凶手的嘲弄都更让他无地自容。
就在这弥漫着同情、尴尬和零星憋笑的低气压中,客栈那扇半开的门,被一只骨节分明、异常苍白的手,缓缓地、无声地推开了。
门外站着一个男人。
身材高瘦,穿着一身剪裁古怪、质地却极好的黑色长袍,袍子上用暗银线绣着繁复而扭曲的几何图案,在午后斜照的光线下隐隐流动,透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他的脸隐藏在宽大兜帽的深深阴影里,只能看到一个线条冷硬的下巴和一双薄唇,唇角微微向下撇着,带着一种刻骨的阴郁和漠然。
他整个人仿佛自带一个隔绝光热的气场,一出现,门口那方寸之地的温度似乎都骤降了几度。
他没有立刻进来,只是静静地站在门槛外,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扫过大堂里的每一个人。
那目光掠过失魂落魄的罗飞,掠过关切围观的阿楚晏辰,掠过佟湘玉、吕秀才、白展堂、郭芙蓉……最终,停留在了悬挂在大堂中央的直播球上。
阴影中,那双薄唇似乎极其轻微地、嘲讽地向上勾了一下。
【嘶——好强的反派气场!】
【这谁?终极BOSS来了?】
【暗黑者?正主驾到?】
【黑袍,银纹,阴影脸……要素齐全!】
【罗教授快看!你的KPI来了!(不是)】
【气氛突然恐怖片!铁蛋傻妞准备战斗!】
大堂里刚刚有所缓和的气氛瞬间再次绷紧!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
邢捕头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铁尺。
燕小六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把唢呐横在胸前,虽然这玩意儿当武器实在有点滑稽。
白展堂悄无声息地挡在了佟湘玉身前,手指微动,已是戒备状态。
郭芙蓉眼神一凛,不动声色地把吕秀才往后拉了拉。
连沉浸在巨大打击中的罗飞,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不同寻常的冰冷气息,捂着脸的手缓缓放了下来,露出一双布满血丝但瞬间重新凝聚起警惕光芒的眼睛。
阿楚和晏辰交换了一个眼神,晏辰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一个不起眼的金属扣上。
铁蛋和傻妞的电子眼同时锁定了门口的黑袍人,能量核心发出低沉的嗡鸣,进入了待命状态。
黑袍人终于动了。
他抬起那只苍白的手,缓缓摘下了宽大的兜帽。
兜帽下是一张年轻却毫无生气的脸。
皮肤是久不见阳光的苍白,五官其实颇为俊秀,但被一种浓得化不开的厌世和阴鸷所笼罩。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眼珠是极深的墨色,几乎看不到眼白,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里面没有任何属于活人的情绪波动,只有一片死寂的虚无。
“罗飞。”
他开口了,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着朽木,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重量,砸在寂静的大堂里。
“你追了我七个时间锚点,像个恼人的苍蝇。现在,游戏该结束了。”
他的目光掠过罗飞,又扫过悬浮的直播球,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加深了。
小主,
“还有这些……观众?很好。就让这个无聊的位面,成为你追猎生涯的终点幕布吧。”
话刚出口,他那只一直垂在身侧的左手猛地抬起!
宽大的袍袖滑落,露出他苍白的手腕和小臂。
只见他手腕上戴着一个造型狰狞的金属护腕,上面布满了不规则的尖锐凸起和暗红色的能量纹路,正发出令人心悸的嗡鸣和刺眼的红光!
“小心!”
罗飞嘶吼出声,挣扎着想从凳子上站起,但身体依旧虚弱。
“目标锁定!高能反应!”
铁蛋的警报声同时响起,他和傻妞瞬间启动,两道银灰色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一左一右扑向门口的黑袍人!
铁蛋的金属手臂在行进中变形,前端弹出高速旋转的锯齿刃,发出刺耳的尖啸!
傻妞则双手平举,掌心裂开,露出两个幽蓝的能量聚集口,刺目的电弧在指尖跳跃!
然而,黑袍人似乎早有预料。
他根本没看扑来的铁蛋和傻妞,那只戴着护腕的手只是朝着大堂中央,极其随意地、轻描淡写地一握!
“湮灭之种。”
随着他冰冷沙哑的宣告,那狰狞护腕上红光爆闪!
一颗只有核桃大小、却散发着极度危险气息的暗红色能量球体,瞬间在他掌心凝聚成型!
球体内部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黑色闪电在疯狂窜动,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周围的空气都因为它的存在而剧烈扭曲、升温!
没有丝毫犹豫,他手腕一抖,那颗蕴含着恐怖毁灭能量的暗红色小球,如同来自地狱的邀请函,无声无息却又快如闪电,径直射向大堂中央人群最密集的区域!
目标——正是还在懵懂状态、手里还下意识攥着半块点心的莫小贝!
“小贝!”
佟湘玉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排山倒海!”
郭芙蓉情急之下,隔空一掌全力推出!狂暴的气浪卷向小球,试图将其偏移。
白展堂的身影化作一道残影,直扑莫小贝!
吕秀才脸色惨白,徒劳地伸出手:“不要——!”
但这一切,在那颗“湮灭之种”的绝对速度和毁灭威势面前,都显得太慢,太无力!
眼看那暗红色的不祥光球就要在人群中炸开!
【啊啊啊小贝!】
【完了!】
【铁蛋傻妞快啊!】
【这什么鬼东西!】
【不要啊——!】
就在这千钧一发、所有人都以为惨剧不可避免的瞬间!
一道小小的、穿着鹅黄色衣裙的身影,如同炮弹般从旁边斜刺里冲了出来!
是吕青橙!
她小脸绷得紧紧的,平日里总带着点迷糊的大眼睛里此刻是前所未有的专注和一丝……兴奋?
“坏人!看招!”
她稚嫩的嗓音带着破音的尖利,人还在半空,小小的手掌已经运足了劲力,以一种与她娇小身形完全不符的、开山裂石般的磅礴气势,朝着那颗激射而来的暗红小球,狠狠一掌拍出!
“惊涛骇浪——掌!!”
嗡——!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巨响。
只有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的、仿佛空间本身被强行挤压的嗡鸣!
吕青橙那小小的手掌前方,空气骤然塌陷、压缩!
形成了一片肉眼可见的、剧烈扭曲的力场!
那暗红色的“湮灭之种”如同撞进了一片无形的、粘稠至极的深海漩涡,速度瞬间暴跌!
它疯狂地旋转、震颤,表面的黑色闪电狂暴地窜动,试图撕裂这片力场,却像是陷入琥珀的昆虫,徒劳地挣扎!
紧接着,那压缩到极致的空气力场,猛地向外炸开!
不是毁灭性的冲击波,而是一股强大到匪夷所思的、纯粹的排斥巨力!
砰!!!
那颗被无数人视为灭顶之灾的“湮灭之种”,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掌狠狠扇飞!
它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原路倒射而回!
目标直指门口那始作俑者的黑袍人!
黑袍人兜帽阴影下的瞳孔骤然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