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前的敌人完全不讲道理——
刀砍下去,他们倒了;
手臂断了,他们也确实倒了,可转眼就拖着断臂爬起来,青灰色的脸上连点痛苦都没有,仿佛断的是根枯枝。
这样的对手,该怎么打?
连“杀死”的标准都变得模糊,勇气自然像被戳破的皮囊,一点点瘪下去。
沙贾汉的悲哀,正在于对敌人的特性一无所知。
他若知道这些活僵砍不死、杀不绝,以他半生征战的机变,定会带着军队转向别处突围,而非选择悍勇冲阵。
可当他举起圆月弯刀冲向敌阵的那一刻,就注定了结局——
面对不知死亡为何物的怪物,再勇猛的战士,也不过是在绝望中多挥几刀罢了。
城头上的达拉舒齐放下远望筒,望着旷野上渐渐被青灰色吞噬的战阵,忽然觉得喉咙发紧——
他保住了城门,却好像亲手埋葬了整个帝国的魂魄。
血气翻腾的兽潮中央,早已没了逃生的缝隙。
沙贾汉那六万骑兵的眼珠子彻底染成猩红,他们举着沾满血污的圆月弯刀,竟齐刷刷调转马头,对着德里皇城的方向发出低沉的吼叫。
曾经的莫卧儿勇士此刻已成了与战马心意相通的组合血奴,嘶吼声里再无半分人的意志,只剩下对活僵群体的绝对效忠。
活僵这东西实在毫无道理可言:
既能在血食中催生出近似人类的灵智,又能靠血气污染将生灵转化为盲从的血奴,更能用撕咬直接感染出新的同类。
这种集进化、污染、感染于一身的怪物,简直是为毁灭而生,棘手得让人绝望。
德里皇城的陷落不过是时间问题。
达拉舒齐站在城头,望着城外越聚越多的活僵,心如死灰——